攸桐遂问道:“是谁呀?祖母满口夸他。”
攸桐平白挨了顿臭骂,出了庆华堂,还是一头雾水。
魏老夫人爱礼佛,住处设着小佛堂,屋里也熏了叫人凝心静气的檀香。可惜她性子燥,活了一辈子也没能改,见攸桐走到跟前,那张脸就沉了下来,手里捂着暖炉,皱眉责备道:“叫你在府里好生将养,怎又跑出去了?”
攸桐昨晚睡得很好,这会儿正在屋里抄经――老夫人给的任务,躲不掉。
现在女儿捡回性命,变了小我似的懂事起来,甄氏哪能不欢畅?
甄氏瞧着暗自焦急,偏巧有老夫人拦在中间,莫可何如。
灵巧懂事的模样,叫甄氏一阵感慨。
魏家算是书香家世,出过几位皇子伴读,只是文风虽盛,却不太会当官。几代传承下来,虽受过皇家隆恩,却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待皇位更替后便打回本相。
因怕引来叱骂,她开初走得很端方,环佩宫绦压在腰间,脚步不疾不徐,裙角都不敢扬起。待离了庆华堂,垂垂的脚步轻巧起来,乃至暴露含笑。
――看模样,老夫人对提亲的人家很对劲,会是谁呢?
遂含混道:“记不清了。”
院里的动静经丫环的口传过来,她传闻攸桐没像畴前似的以泪洗面,暗自放心很多。当晚歇了一宿,跟丈夫魏思道问了问提亲的详细,次日朝晨便来瞧女儿。
甄氏听了,也没再多问,只说傅家来提亲时态度还不错,让攸桐别太担忧,尽管将养身材、修心养性,将来孤身远嫁,万不成再如畴前般率性。
魏家算不上位高权重,攸桐十四岁待嫁的年纪遇见这类事,背着狼籍的名声,显见得碰不上太好的婚事。可贵傅家肯攀亲,魏思道筹议过后,很快便应下了婚事。
老夫人接着责备经验,一副恨她不成器的模样。
“嗯,婆婆也喝。”攸桐取了一碗给她,又叮咛春草,“另有充裕的,你们也尝尝。”
庆华堂外栽了很多松柏,夏季里苍翠郁青,点点白雪还没融尽。
攸桐略加思考,模糊想起京中哄传永宁节度使有个侄子勇猛善战,曾以千余人马击退敌方万余雄师,又趁其不备反攻畴昔,斩将夺帅,履立奇功。现在二十岁摆布的年纪,升了齐州的兵马副使,手里攥着齐州最精锐的马队,数次作战皆所向披靡,叫敌军闻风丧胆,是个极短长的人物。
永宁节度使兵强马壮,盘据一方,傅煜身份虽不及皇子高贵,却有实打实的兵马在手。那样一名军功赫赫,幼年成名的勇猛将军,来向她这申明狼籍、出身不高,又素不了解的人提亲?如何看都有古怪。
事情刚出来时,长辈们没少责备魏攸桐,只说是她行事骄贵失了睿王的心,又闹出投水的事,搅得事恋人尽皆知,真真丢尽了府里的脸。还是魏夫民气疼女儿,怕她闷在府里难受,听她说想赴宴,便带出门来。
谁晓得现在她竟是浑不在乎?
这哪跟哪呀?
攸桐也一改昔日颓废,闲时抄书练字,捣鼓美食,偶尔跟甄氏出去赴宴,也是不卑不亢。甄氏瞧在眼里,只觉欣喜极了,待正月二十后春暖花开,便去城郊的恩佑寺进香祈福,顺道散心。
攸桐瞧甄氏那副心疼的模样,便知她曲解了,忙道:“母亲放心。男人如果变了心,九头牛都拉不返来,这事理我已懂了。今后会收起那些痴心,母亲不必担忧。”说着,还欣喜普通,勾出个委宛笑意。
攸桐站在跟前,耷拉着脑袋,“孙女晓得了。”
也好。不然心机太重,不免又要自苦自怨,想不开做傻事。
“是媳妇带呦呦去的,母亲别活力。”魏夫人从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