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只是外头下雨,屋里格外暗淡些。”春草服侍她洗面,见攸桐无精打采的,感觉担忧,“少夫人瞧着精力不好,是着凉了么?这会儿请郎中不便,徐嫂就在外头,叫她出去瞧瞧吧?”
待攸桐打扮罢,清单适口的饭菜也刚好备齐。
攸桐拼极力量撑到这会儿,又累又饿,只觉头昏目炫,好轻易听着屋门关上,暗自松了口气。遂同喜娘说了声,叫旁人自去外间候着,她只留春草在侧,待珠帘垂掉队,偷摸摘了凤冠,取桌的上糕点清茶来垫肚子。
傅家满门勇猛善战,傅德清手握重权,也算是当朝名将。
而后,便对上了傅煜那双冷酷的眼睛。
傅德清脾气并不古怪,这般守身矜持,自是因惦记亡妻的原因。
两人遥遥瞥见,傅煜瞥她一眼便挪开目光,攸桐游移了下,顿住脚步,在拐角处等他。
攸桐满不在乎地摇了点头。
这明显是成心扯开话题。
顶着风言风语娶她,绝非心甘甘心。
在都城时她便猜想,那“拯救之恩”是傅家扯谈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颠末游廊拐角时,却俄然顿住脚步,瞧着廊下负手站着的男人,游移道:“夫君?”
吃罢美食,再喝碗平淡的笋汤去腻,便心对劲足。
好轻易熬到夜深,红烛垂垂化成蜡泪堆叠,内里夜风里总算传来点脚步声。
攸桐懵了一瞬,方知入彀,抱着锦被想倒归去。
这男人出身高门,手握重兵,虽脾气冷厉,倒是龙凤般的人物,娶个公主都不算过分。
当晚孤身在洞房入眠,因途中实在劳累,她连梳理眉目的精力都没能撑起来,沾着瓷枕倒头就睡。
傅煜也没吭声,目光在她娇丽端倪间停驻半晌,记着这位新婚老婆的面貌免得认错,而后退了两步,有点倦怠似的靠在前面的紫檀海棠桌上,抬手揉眉心。
魏攸桐痴敬爱着许朝宗,这是铁板钉钉,无可变动的事。
遂摘了凤冠,交由春草收起来。
傅煜径直走入屋中,没有任何停顿,直奔攸桐而来。
自七月尾嫁入傅家至今,这两月间除了周姑为人热情,经常帮衬,南楼表里,大多数人对她都是冷酷避着的。攸桐当然偶然融入这府邸,遇见傅澜音这般坦直娇憨的女人,仍觉喜好。而金昭寺的事,也颇让她不测。
傅家筹办婚事时不露马脚,里里外外都颇昌大, 洞房里红烛高烧,沉香幽淡,眼角余光瞥过, 桌椅器物、床帐珠帘无不精美。
“有事理!”傅澜音翘着唇角,“转头嘴馋了,还来二嫂这儿。”
“好,随时扫径恭候二女人。”攸桐嘲弄。
“满足吧。”攸桐闭着眼,声音倦懒,“他能过来揭盖头,已算是客气的了。”
攸桐应了,当晚便只备些素菜来吃。
傅澜音也不是沉湎旧事的人,听她说得烦琐,还跑去厨房看了两遭。
秋深冬初的时节,遇见夜雨后气温骤降,格外寒凉。
眼瞳乌黑,像是墨玉打磨普通,通俗而冷沉。他身上有残留的酒气,那双眼睛里却不见醉意,复苏得很,也疏离得很。
许婆婆没体例,趴在她耳边,声音低促隧道:“姑爷出去了!”
周姑又招了招手,将外间几个丫环叫出去,让她们挨个拜见少夫人。
傅煜那种人,顶着这婚事对付来宾、繁忙半日,能过来揭盖头,恐怕是花极大的耐烦了。且婚事是为各取所需,非关情义,莫非还要他和顺相待,举案齐眉么?
――竟是顺手掀掉了盖头!
这招倒是管用,攸桐乍闻之下,脑海里蓦地浮起傅煜那双冷沉冷酷的眼睛,仿佛打了个激灵似的,脑筋里略微复苏了些。她强撑着半爬起来,尽力翻开半边眼皮,但见帐外只春草烟波含笑站着,背后那对龙凤喜烛尚未燃尽,内里空空荡荡,哪有傅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