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便有两行泪滚下来,荏弱如梨花带雨,朝着傅煜施礼道:“原是奴婢怕担搁事情才一时想岔了,谁晓得这点小事,竟轰动了将军,是奴婢该死。”
说着,目光扫过世人,而后落在攸桐身上。
“将军,奴婢不敢!”苏若兰从速否定。她在傅家很多年,晓得傅煜的脾气,这位爷胸怀弘愿,最烦厌这些内宅琐事, 懒得理睬。加上傅家端方颇严,儿孙都恭敬老夫人, 对申明狼籍的攸桐暗自轻视,她才敢有恃无恐地偷懒欺负, 好趁着攸桐安身未稳之时,将气势压下去,回甲等老夫人给她开脸, 便可平分秋色。
提心吊胆的丫环仆妇大气都不敢出,听攸桐叮咛将厨房新做的菜色取来,忙报命去办。
苏若兰自知理亏,不敢承认挑衅是非的事,只避重就轻隧道:“奴婢受老夫人嘱托,来这边服侍将军起居,时候记取寿安堂里教的端方,哪敢猖獗。本日少夫性命奴婢清算库房,奴婢因赶着做老夫人的针线,怕担搁了,没体例才推让的。”
屋里群情七嘴八舌,多是不屑轻视的腔调,偶尔异化一道平和的声音,“也是她痴心,用情太深……”
谁知本日,竟会栽这么大的跟头!
周姑本就行事端方,不偏不倚,先前碍着寿安堂没言语,现在便照实道来。
但是立马被人辩驳打断――
从苏若兰最后的不恭不敬,到背后诽谤攸桐,再到各处挑衅是非、歪曲传谣,平日不听分拨、乔张做致,桩桩件件,不添油加醋,也不坦白藏私,皆缓声道来。
“这算甚么痴心?睿王殿下娶的是徐姐姐,旨意都下了,都城里谁不晓得?她还去哭闹逼迫,那叫死缠烂打,痴心妄图!”
傅府皆笑魏家教女无方、惹人不齿,乃至有人暗存轻视之心,就连他,最后都存多少骄易。可他堂堂节度使府,以军纪严明统帅十数万兵马,内里的端方又严到了那里?
傅煜不知她何故暴露如此神情,稍觉迷惑。
他鼻中轻哼了声, 朝中间诚惶诚恐的苏若兰道:“确有其事?”
攸桐闻言,饶有兴趣地挑了挑唇角。
隔了厚厚的帘帐,攸桐站在暖阁外,眉间掠过一丝烦躁。
谁知背后竟藏了这么多事?
说罢,目光落向攸桐,带几分难堪狼狈的歉意,沉声道:“进屋吧。”
方才傅煜瞋目威仪,刀刃般扫过, 剐得她脊背生寒, 不敢言语。
“人家脸皮厚着呢,传闻昨儿还去了金光寺,给菩萨烧香,求佛祖指导。”酸溜溜的嘲笑,语气里藏着调侃,“要我说,佛祖就算再慈悲,也不会渡她那样恬不知耻的人。明摆着睿王殿下看不上她,还死缠着不放。”
苏若兰脸上涨红,神情倒是灰败,低垂着头,两只手微微颤抖。
就为这点小事闹到剑拔弩张?
苏若兰胆战心惊,只觉万钧重石压在胸口,几近要堵塞。她自知藏不住,忙低头垂首,伏身要求道:“将军……”两只手伸向空中,仓促慌乱中不慎触到那身黑底滚了深紫云纹边的衣角。
傅煜垂目而视,只当她是要来碰腿,眉头顷刻皱紧,下认识抬腿弹开。
这一动,强压的满腔肝火亦如大水些闸,随抬脚之势倾泻而出,苏若兰一声闷哼,顿时被他腿脚带得扑倒在地。甬道旁枯枝散落,甚少做重活的手掌捂上去,划出几道轻浅的血痕,她连呼痛要求都不敢,死命咬着嘴唇,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半晌后,他才将目光挪向苏若兰。
院中鸦雀无声,苏若兰跪在地上,虽双膝冰冷,身上额头,却不知何时排泄了精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