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雄霸一方,傅煜是名震敌军的骁将,不管攸桐在外的名声如何,这婚事是傅家办的,自须筹措得风景。从傍晚到半夜亥时,外头上百桌筵席排开,将领亲朋们轮番敬酒,隔着数重院落,还能有笑声偶尔随风送来。
那捧着合卺酒,被唤为“周姑”的仆妇不觉得怪,朝攸桐笑了笑,道:“将军向来事件繁忙,别瞧本日大喜,虎帐里的事却还担搁不得。他才赶返来,怕是要亲身去巡查一趟才放心。少夫人不必等了,叫她们备水,服侍沐浴吧?”
至于旁的浮名,别说傅家一定会多少花力量查,即便查清了,又能有何用?
可惜这等场合,半点都不能错端方。
眼瞳乌黑,像是墨玉打磨普通,通俗而冷沉。他身上有残留的酒气,那双眼睛里却不见醉意,复苏得很,也疏离得很。
遂阖眼靠着浴桶,眉间俱是疲色。
当晚孤身在洞房入眠,因途中实在劳累,她连梳理眉目的精力都没能撑起来,沾着瓷枕倒头就睡。
想来也不算不测,抛开魏攸桐的浑身骂名不谈,即便没那些编造出来的谎言,哪个男人情愿本身娶的老婆内心装着别的男人?更别说魏攸桐还一片痴心,闹到了为许朝宗寻死的境地。这类事搁到平常男人头上都没法忍耐,更别说是傅煜了。
结婚之前,魏思道经常避着她,半点没流露议婚的内幕。
一夜深眠,仿佛连梦都没做,便又被许婆婆推醒。
攸桐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一时候也懒很多管,只临时记取。
内里仆妇端来合卺酒,他摆手表示无需费事,只将洞房打量一圈,叮咛道:“周姑,服侍她安息,我另有事。”说罢,回身绕过帘帐,出门去了。
傅家筹办婚事时不露马脚,里里外外都颇昌大, 洞房里红烛高烧,沉香幽淡, 眼角余光瞥过,桌椅器物、床帐珠帘无不精美。
攸桐舒畅地感喟一声,闭了眼靠在浴桶上,任由烟波帮她玩弄头发。
遂强忍着打起精力, 脚步轻挪,端方慎重,规端方矩地拜了堂,在世人簇拥下赶往洞房。
攸桐暗安闲内心撇嘴,微绷的手指松开,这才发觉,刚才不知为何,对上傅煜那双冷酷冷沉的眼睛时,她竟有点严峻。幸亏那人走了,她也无需费心对付,倒能放心沐浴安息,睡个好觉!
屋里没旁人,烟波年纪不大,也许是被傅煜方才那卤莽揭盖头的手腕惊着了,憋了半天,瞅着周遭没人了,才抬高了声音,心疼抱怨道:“这婚事是傅家提的,女人驰驱得如许累,姑爷那态度……也太冷酷了。”
攸桐想得开,遂展开眼,按住烟波的手,低声叮咛道:“传言摆在那边,哪是能等闲洗清的,我们还能管得住旁人信不信?姑爷如何是他的事,我们本分行事便好。如许的话今后不准再提了,免得叫谁闻声,徒生是非。”
分甚么青红皂白呢?
“就为那些风言风语么?”烟波仍感觉委曲,“旁人蒙在鼓里就算了,傅家如许的本事,莫非查不出背后的猫腻么。清楚是徐家添油加醋,废弛女人的名声。他……就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吗。”
半晌后,门扇轻响,主子齐声施礼,“将军。”
他一分开,方才那种模糊的冷沉氛围随之溶解。
而后,便对上了傅煜那双冷酷的眼睛。
傅煜今晚分开,她实在求之不得。不然还得拖着怠倦的身子对付,多累呀!
待阁房里热水备齐,由春草服侍着脱了嫁衣,出来沐浴。
遂摘了凤冠,交由春草收起来。
傅老夫人带着几位女来宾谈笑而来, 待撒帐之礼毕, 才不慌不忙地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