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嫂敏捷地做完,圆子熟了出锅,便见一粒粒圆子整齐摆在盘中,上面盖着沾着汤汁的笋片蘑菇,蟹肉浓香中异化点鸡汤的香味,光彩诱人。趁热舀一粒送到口中,只觉松嫩金饰,恨不得连舌头一块咬烂了吞下去似的。
攸桐跟婆母素未会面,到了忌辰,却不能两手空空,遂连夜抄份经籍,拿上等绸缎裹好。
屋里的氛围虽不像今晨般突然冷酷,但傅澜音眼底的光芒却收敛了很多。
哪怕名闻朝野、所向披靡,在亡母忌辰,他想必是藏着难过的。
攸桐摸索着道:“是去祈福么?”
认识愈来愈沉,堕入梦境之前,忽觉马车蓦地一晃,几近令她栽倒,撞到厢壁。
天光更亮,那阴云却还团团积着,雨点唰唰地打在檐头,时疾时徐。
这明显是成心扯开话题。
攸桐也被这雨声搅得脑袋昏沉,待马车出城后摇摇摆晃走了一段,便愈发感觉困顿。偏巧傅煜阖着眼一言不发,两道剑眉微锁,似在思考要事,不宜打搅。她即便对这位名震敌军的悍将有所顾忌,也没法强撑太久,垂垂地眼皮打斗,神游天外,忍不住阖上眼皮,极力摆出岿然端坐的姿势。
背对着他的男人似被这声音惊醒,冷酷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周姑瞧她一眼,没再言语,倒是攸桐忍不住瞥了她两眼。
自七月尾嫁入傅家至今,这两月间除了周姑为人热情,经常帮衬,南楼表里,大多数人对她都是冷酷避着的。攸桐当然偶然融入这府邸,遇见傅澜音这般坦直娇憨的女人,仍觉喜好。而金昭寺的事,也颇让她不测。
永宁节度使麾下统辖数州,现在内里正逢乱世,傅家要镇守边疆,还需防备周遭虎视眈眈的别处军马,在军务上便格外留意。他这回外出巡查,将各处要紧关隘烽台都走了一遍,事无大小,亲身查过,鼓励将士以外,亦严辞敲打,命各处务必防备留意,不准有半点松弛。
现在,他站在雨幕廊庑下,楝色圆领长袍磊落,面庞却蕉萃了很多。
日夜兼程地赶返来,昨晚深夜入府,歇在书房,今晨出门后,想起他已娶了位老婆摆在南楼,又懒得归去,便在此处等她,就着雨声思考军务。
次日等了一天,也没闻声傅煜回府的动静,到傍晚时,却有寿安堂的仆妇过来传话,申明日要去金昭寺进香,叫她今晚别碰荤腥,明日跟着同去。
吃罢美食,再喝碗平淡的笋汤去腻,便心对劲足。
说完,将怀里的承担袒给周姑看。
姑嫂俩都极爱美食,对坐在桌边,争相下筷。
待攸桐打扮罢,清单适口的饭菜也刚好备齐。
借着转头跟春草说话的机会扫了苏若兰一眼,便见她很有绝望之态,那崭新的衣衫虽能勾画身材,却为免痴肥而做得薄弱,被冷风一吹,冻得面庞瑟瑟。想来她虽埋没心机,却终不敢在傅煜面前猖獗,强自插话博取重视。
攸桐心弦微紧,悄悄按住她手背。
算起来,攸桐见着傅煜的次数极有限。
分拨毕,仍由傅德清带着后代出门。
傅德清脾气并不古怪,这般守身矜持,自是因惦记亡妻的原因。
秋深冬初的时节,遇见夜雨后气温骤降,格外寒凉。
攸桐本日特地挑素净的衣衫金饰,许是睡得不敷的原因,也没胃口,吃了半碗粥便懒怠再碰,遂命春草取了抄好的经籍,往寿安堂赶。
傅澜音也不是沉湎旧事的人,听她说得烦琐,还跑去厨房看了两遭。
攸桐没话找话,“夫君昨夜返来得晚吧?”
伉俪久别的陌生溶解,攸桐也没再多言。
先前傅煜不在,苏若兰虽上蹿下跳地盘弄是非,打扮却还算本分。本日留意再瞧,却已跟平常分歧了。身上虽不是桃红柳绿的衣裳,倒是成色崭新,质地裁剪上佳,面敷细粉,唇涂口脂,两弯细眉翠描,很有娟秀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