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们上完了菜,又排成整齐的一列往外退去。只是此中一个丫环不知是手抖了,还是脚软了,竟俄然歪了一下砸掉了沈英手中的食案!
岑彦手间恭敬有礼的指向谢正卿,笑道:“我们大人想让你再变一次戏法,将大人身上的随便一个物什,变至旁人身上。”
她先是抱愧的瞥了一眼身边的沈英,接着那眼神便笃定了起来。
谢正卿端起面前的八角银杯, 没急着往嘴边送, 只握在掌心中悠哉把玩了会儿,见那杯壁上刻着“一斗不醉”。
“你们……”管家怒瞪着双眼刚想怒斥,却半路又咽了归去。这里可不是训戒下人的场合。
张茂双手端起一只八角杯, 略一躬身子, 满面谄笑的敬道:“谢首辅请。”
汪府半子遇害,女儿被掳, 这事儿一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张茂怎会不知?何况当初添宗子时都未请汪萼, 这会儿却特地去送贴子了。
“管家,是奴婢笨手笨脚,奴婢知错了。”眼下最迟误不得的是时候,不管委曲不委曲,首要的是抓紧把事情做个告终。
小丑虽不知这桌身份,却也知正中为最好位置的主桌,故而接住金元宝后便行动利索的跳下台来,恭恭敬敬的朝谢正卿方向行了个大礼。
颠末管家先前的一番调剂与训戒,这回再出去的丫环一个个皆如春雨新洗,桃腮带笑。看着便觉赏心好看,让来宾情愿动筷。
来宾们又怎会在乎下人间的孰是孰非,大师只会当作狗咬狗的戏码来看。想及此,苏妁恭敬的屈膝赔罪,退了下去。
这回台下世人已是按耐不住,顾不得保持脸上骄贵之色,纷繁喜溢眉梢,拍案叫绝!
因是方才开席, 众来宾间尚需酬酢热络, 故而先不安排繁闹的歌舞,只要涔涔古琴声伴着和缓的鼓点儿,为席间添上一分高雅的喜庆。
而谢正卿凝着身侧这个丫头,幽泉似的一双冰眸中却似有云雾涌动。苏妁?这是又偷到尚书府来了……
“你!”苏妁气不过想要吵,但是刚抬眼便看到管家脸上近乎暴怒的神采,她深知此时不禁止将会招来甚么。
谢正卿使了个眼色,一向伴随摆布的岑彦立顿时前附耳,简短交代了两句,便见岑彦斜睨了眼正往上桌谨慎走来的几个丫环。
但是爹的书呢?两年后会令她们苏家三十六口死于非命的《鹊华辞》,又该如何。
歌姬声色脆美,似珠落玉盘,迤逦不断。红衣舞姬们也拖着长裙水袖呈现在勾阑之上,伴着鼓乐声迈开轻巧的脚步,跟着那大红的绸吊高低翻飞,衣袂飘飘,舞姿妙曼。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会儿见丫头们乖乖认错,管家的火也消了大半。想到前堂的下人本就不敷使,便摆了摆手:“快归去端菜吧。”
苏妁心中烦恼,却明白恼也无用。她大可将下人衣裳往地上一撂,留个萧洒的背影大步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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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面向台上,砸了个金锭子上去,又命道:“你,过来!”
丫环们自知上桌所坐皆是高朋中的高朋,故而上菜时眼都不敢抬一下,只恭敬的屈着膝,谨慎盯动手中的食案和桌子。
虽只是空托,但高朋满座之时产生这类失误,足以令尚书府失了颜面。一向候在门口调剂的管家见状先是一惊,既而立马赶了上来。
而堂外九曲回廊的拐角处,此时却接连响起了“啪”“啪”两声!
就在人们觉得他也就这两把刷子时,忽地他又跳下蹴鞠,两脚将之踢高,再挪退几步单指接住,将二球别离托于双手食指尖儿,扭转个不断。
此时,身着藕荷滚雪细纱的丫环们,正端着朱漆描金托盘自厅门处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