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萼正目光炙灼的瞪着苏妁。哼,上回在朗溪县监斩杨靖时,初见这丫头便发觉古灵精怪的,公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虽说李达位居从二品,但因长年交战在外,回京师晚,故而在庆怀王的一众跟随者中资格次于汪萼,凡事便也多倚赖着些。
“禀皇上、皇后、首辅大人,梁代有一妙笔划家,名唤张僧繇。据传此人极爱画龙,曾于金陵安乐寺的寺壁之上画了四条龙。世人瞻仰,却见蟠龙棱威而无目。张僧繇道,点之既飞去。世人疑之,固请点之。俄顷,雷电破壁,二龙乘云腾去。只余未点睛的二龙留于寺墙之上。”
此人,她夙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连上辈子近在天涯的宣旨,她都未敢看清他的脸。只影影绰绰记得是个面庞白净,眉尖眼细的娘娘腔。
却见众目惊奇之下,谢正卿嘴角的那抹弧度,泛动的更加现媚了。
这丫头,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小!
本日来杜府,他便是憋着一口气儿来的。本来这盛宴该在他将军府办,一场不知那边而来的大火却便宜他们杜家!哼,这下他去捣拆台也好。
特别还是个荏弱纤纤的小女人,为他一句话嘤嘤垂泣,梨花带雨的,众目睽睽之下这的确比在疆场上连斩百人还作孽!
“快平身吧。”这回皇上终是舍得张口施恩。顿了顿,又觉还不敷,便叮咛道:“赏广陵十匹,快意珠帐一幅。”
这丫头还真是看人下菜碟儿,花腔繁多呐。
闻言苏妁胆怯的昂首, 似想看看皇上与皇后的神采, 她也拿不准这会儿该听谁的。但偏巧她昂首之际, 那风又止住了,甚么也没看到。
可苏妁自知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是这般众目睽睽,又是个寺人……
不但皇后怔住,一旁的皇上也闻言怔了怔,开启尊口:“你的意义,这件玉盘乃是张僧繇的先人所雕?”
帝后也一同望向帘外。既然此人不管做了甚么谢正卿都不准旁人动, 那么他们便只要盼望她能编出个像样的来由, 能堵住悠悠众口。不然圣上本日受此讥侮,却又惩戒不得, 今后在百官前另有何颜面可谈。
陪侍在身后的宋吉,也耐不住猎奇偷偷瞄向谢正卿。这但是大齐雷厉流行、雄韬伟略的首辅大人呐!
宋吉见她不起,又知一样的话谢正卿必不会说第二遍, 便笑呵呵提点道:“苏女人,首辅大人都准您平身了, 难不成还要杂家去搀您才肯起?”
原觉得这丫头会伶牙俐齿的高谈雄辩,可这蓦地的一哭!却乱了李达的阵脚。
听闻圣上消怒还给了犒赏,不但苏妁松了口气,席间诸位大人也悄悄松了口气。毕竟是千秋寿诞的大好日子,谁也不想不欢而散。
为免给爹爹招惹不需求的费事,不能硬抗,那便只要逞强了。
倒是还是坐在榻里的谢正卿淡定如前。
刚巧她揉腿蹙眉的这个小行动落进了谢正卿的眼里。便听得他温言道一声:“平身吧。”
“是。”苏妁不慌不忙的应了声,又偷偷揉了揉膝盖。
那人膀阔腰圆,肌腱发财。长相彪悍,言语也是又锋芒逼人。单是低喝着唤她一声,都令她不寒而栗:“苏女人!既然这龙是张僧繇的先人所雕,那想来也有点睛腾空的本事喽!”
见她好似说完了,皇上首辅没有开口,倒是皇后娘娘耐不住询了句:“你讲的乃是画龙点睛的故事,可这与你弄个无眼的蟠龙献与圣上又有何干系?”说到这儿,肖皇后似有似无的耻笑一声:“难不成苏女人感觉本身的技艺堪比梁代大师?”
朱誉晏面色无波,心下却嗤笑,当朝首辅还真是晓得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