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能更多的责备。我感觉我已是满头的血水,能不低头已算是好的。你们也不消提示我这是甚么日子;不消奉告我这各处的灾荒,与现有的以及在隐伏中的更大的事情,不消向我说正明天就有千万人在大水里和身子浸着,或是有千千万人在极度的饥饿中叫拯救;也不消奉劝我说几行有韵或无韵的诗句是救不活半条性命的;更不消指导我说我的思惟是后进或是我的韵脚是按照不应时宜的认识形状的……这些,另有别的很多,我晓得,我全晓得;你们一说到只是叫我难受又难受。我再没有别的话说,我只要你们记得有一种天教歌颂的鸟不到呕血不开口,它的歌里有它单独晓得的别一个天下的镇静,也有它单独晓得的哀思与伤痛的光鲜;墨客也是一种痴鸟,他把他的柔嫩的心窝紧抵着蔷薇的花刺,口里不住的唱着星月的光辉与人类的但愿,非到他的心血滴出来把白花染成大红他不开口。他的痛苦与欢愉是浑成的一片。

(选自《猛虎集》)

我但愿这是我的一个真的重生的机遇。说也奇特,一方面虽则明知这些偶尔写下的诗句,尽是些“破褴褛烂”的,万谈不到甚么悠长的生命,但在作者本身,总感觉写得成诗不是一件好事,这起码证明一点性灵还在那边挣扎,另有它的一口气。我此次印行这第三集诗没有别的话说,我只要藉此告慰我的朋友,让他们晓得我另有一口气,还想在实际糊口的重重压迫下透出一些声响来的。

]两个年青的墨客,他们对于诗的热忱在无形中又鼓励了我奄奄的诗心,第二次又印《诗刊》,我对于诗的兴味,我信,竟能够低沉到几于完整没有。本年在六个月内涵上海与北京间来回驰驱了八次,遭了丁忧,又有别的很多烦心的事,人是疲惫极了的,但持续的行动与北京的风景却又在偶然中摇活了我久蛰的性灵。抬开端竟然又见到天了。眼睛展开了心也跟着开端了跳动。嫩芽的青紫,劳苦社会的光与影,悲欢的图案,统统的动,统统的静,反复在我的面前展开,有声色与有感情的天下反复为我存在;这仿佛是为了要挽救一个曾经有纯真信奉的流入思疑的颓废,那在帷幕中埋没着的神通又在那边栩栩的活泼:显现它的广博与精微,要他认清方向,再别错走了路。

比来这几年糊口不但是极浅显,的确是到了枯窘的深处。跟着诗的产量也尽“向肥大里耗”。要不是客岁在中大熟谙了梦家和玮德[ 指陈梦家和方玮德,同为新月派前期代表墨客。

我的第二集诗――《翡冷翠的一夜》――能够说是我的糊口上的又一个较大的波折的留痕。我把诗稿送给一多看,他复书说“这比《志摩的诗》确乎是进步了――一个绝大的进步”。他的好话我是最情愿听的,但我在诗的“技能”方面还是那楞生生的涓滴没有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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