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字是他写的?”陈老板讶异地看了看薛庭儴,又去翻手中的抄本。
“他前阵子病了一段时候,比来才好了些。”
如果程度不差,字还能入目,给他些散活儿做做也不是不成,就当帮人一把。
只是他的字……
“我这儿有一册《大学章句》,你拿归去尝尝,笔墨由我这里出。抄完后,成品不下这本书的水准,我付你一两纹银。”
这类话换做平时,招儿厚着脸皮也就受了,可本日有薛庭儴在, 她不免有些局促, 恐怕陈老板说漏了嘴, 让小男人瞧不起她扯谎。
陈老板又道:“不过你弟弟这字写得真不错,定然系着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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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老板便宜些将纸卖给她,招儿跟老板磨了好久,连有个勤奋好学的弟弟,可惜父母双亡家道贫寒这类幌子都编出来了, 老板才承诺便宜卖给她。厥后她又来买过几次, 都是遵循之前的代价,却跟陈老板熟谙了起来。
“照你这小毛孩儿的意义,我一个做长辈的还说不得你这小辈了?”
而站在门外的陈老板却有些思疑,心中忍不住想莫非此子是王谢以后,只可惜家道中落,而不是一个贫寒后辈。其一言一行,乃至这浑身气度,底子不像是豪门以后。
薛庭儴来到水盆前,将手浸入水中,悄悄搓揉几下,用中间放着布巾拭干,方才去书案后坐下。
“陈叔,我这就走了。”
招儿还是干脆:“钱你还是拿着,想买个甚么就买甚么,我下午来接你归去。”
陈老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肥胖但不卑不亢的少年。
这陈叔!
薛老爷子正欲说话,被薛庭儴的声音打断了。
他走到柜台内里,拿了一册书递给薛庭儴。
整整一刀,而不是从薛青山或者薛俊才手里做模样恩赐给的几张。
薛庭儴踌躇了一下,道:“既然陈老板这儿有端方,小子就在这里誊抄可好?只是有一点还望陈老板能够通融,余暇之余可否让小子翻阅一二这里的书。”
“你不感觉这儿是个好处所。”
女人都是没有上桌的。
陈叔发笑:“你可知这一册书有多少字?你又知这书我转卖出去卖多少银子?”
薛庭儴一哂,是挺好的,像只不放心鸡崽的小母鸡。不知为何,他竟是想到了这句话。
当初招儿心疼薛庭儴, 就攒了些钱来给他买练字的纸,谁曾想这纸比她设想中的贵多了。哪怕是那最劣质的黄竹纸也要四十文一刀,而那天招儿网罗了身上统统钱, 不过只要三十文。
“一两纹银?陈叔,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招儿惊奇道。
“只是临过《颜勤礼碑》?”
招儿是受过苦的,以是她晓得保存的技能,可小男人不懂,特别读书品德外有一股陈腐气,以是每次碰到这类两人看法会有冲突的环境,她老是会下认识去避开这些。
这统统不过是斯须之间,他并未在乎,悄悄誊写。
陈老板既然运营书肆,不是爱好此道,便是祖业。究竟上陈老板是二者皆占,也算是家学渊源,幼年之时他也是考过几次,倒是止步于秀才。不过他并不乐衷仕进甚么的,遂回身悉心打理祖业,平时会几个文友,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品品书画甚么的,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薛青山专注夹着吃菜,仿佛没闻声。薛俊才看似正襟端坐,实则目光成心偶然地看着这里。
薛庭儴微微一哂,就筹算带着招儿分开,还未迈步就听杨忠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那边的薛庭儴必定闻声了,招儿红着脸,倒是呐呐不晓得该说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