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旲眨巴着眼睛,用力抚摩着长须,一声不吭。
胤垣目光扫过下方诸多臣子,绝大部分臣子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晓得这位一年上不了两次朝的天子,明天究竟要出甚么幺蛾子。
胤垣,没给他说这事啊!
不过,既然太后也在,那么……不会是太大的幺蛾子吧?
卢仚‘嘿嘿’一笑,双手揣在袖子里,顺势靠在了大殿外的一根柱子上。
守宫监,是内廷特设机构,卢仚是守宫监任命的官员,按律,他是没资格进扶摇殿参政议政的。
国朝有多少年没呈现一个新的,‘正儿八经’的公爵了?
卢旲走到卢昱面前,好似一截黑铁塔,杵在了一团白乎乎、圆润润的粉蒸团子前面。
“衣冠禽兽,衣冠禽兽。”站在扶摇殿大门口,看着大殿内遵循爵位、品级,肃但是立的一众紫袍、红袍大员们,卢仚幽幽道:“满朝衣冠,尽禽兽呵!”
透过大殿,卢仚看到一大群文武勋贵朝着宝座上,以及宝座前面,厚厚的帷幕火线的太后起舞施礼,大声呼喊‘太后圣寿无疆’、‘陛下圣寿无疆。’
他俄然想起了当年的旧仇——当年卢旲救了他,他是个戴德的天子,他是想要封卢旲做公爵的。但是,一样是卢昱跳了出来,以卢氏家主的身份,强力反对胤垣对卢旲的封赏。
如果卢仚还能够获得必然的实权,比如说,和卢旲普通,在外督领一军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白长空眼角一扯,朝着文官班列中几个出自国子监的大员扫了一眼。
胤垣磨了磨牙,阴恻恻的嘲笑道:“廷仪官安在?在扶摇殿当众口吐污言秽语,该当何罪?”
卢昱呆了呆,仓猝摆手:“臣是说,‘我的--娘’!”
胤垣笃定的看着满朝文武。
几个紫袍、红袍官员板着脸,正要走出班列驳斥天子,当代莱国公卢昱,则是如同被马蜂刺了屁股的野牛一样,孔殷火燎的从勋贵班列的最火线冲了出来。
卢昱吓得呆住了,他嘶声道:“陛下,臣说的是‘我的--娘’,臣没有说,说,说,‘你--他--娘--的’!”
站在卢仚身后,两名卖力大殿表里通传的紫袍小寺人,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但是作为守宫监这个暴力机构的一分子,作为天子近臣,卢仚和其他一群身披红袍的守宫监将军一并,能够侍立在大殿外,随时听候天子的呼唤。
胤垣狠狠一拍龙案:“你公然不打自招,你骂我的--娘亲,我的--娘是谁?是谁?啊?是谁?”
扶摇殿外,卢仚身边,一排均匀身高八尺五寸以上,生得膀大腰圆,身披红袍,外着金甲,系着鲲鹏纹披风,浑身甲胄每一个零部件都擦拭得精光四射的威武甲士齐声应诺,当即有十几个彪形大汉冲进了扶摇殿,抓起卢昱就往外走。
而文官班列中,晓得卢仚这个名字,并且晓得卢仚和白长空恩仇的那些官员,一个个就仿佛被雷打的蛤蟆一样,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作为天子靠近的亲信,他昨夜安定了大丞相府的兵变后,就径直进宫,向胤垣禀告此事。
白长氛围得眸子都变得通红——他晓得大胤朝的武勋们,绝大部分都变成了废料,但是他真没想到,另有卢昱如许废料得这般奇葩的存在!
卢旲嘴角微微勾起,暴露一丝奥妙的笑容。
现在,又是卢昱跳了出来,反对胤垣对卢仚的犒赏。
卢昱这般嘶吼喊冤,说他一个吼怒朝堂,那是一点都不冤枉的。
一旁,有一名身穿红袍,面庞端方、严肃的官员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陛下,千万不成,卢仚乃一无德无才、违逆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