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巡坊御史带人赶到现场,卢仚早就不见了踪迹,地上只要十几条大汉和一名‘苦主’在哀嚎吐血,借着灯笼的光,模糊可见街道上数十颗大牙分外的刺目。
双手揣在袖子里,悄悄的哼着不端庄的小调,卢仚在迎宾小二的殷勤号召声中,走下了台阶,踏着积雪,向着北面的天恩侯府方向走去。
一个红色的细麻布包裹从人影手中飞出,‘啪’的一下摔在了卢仚的脚下。
卢仚瞪大眼睛,非常警省的盯着那人。
一名身穿蓝色长袍,胸口绣了独角獬豸纹的巡坊御史,手按腰间佩剑,嘴里吹响竹哨,大踏步的朝这边疾走而来。
扑向卢仚的十几条大汉,一个个鬼哭狼嚎的飞了起来,比刚才那青年更惨厉的在空中扭转着,吐着血,重重的拍在了积雪的大街上。
族学年底的谢师宴刚到飞腾,卢仚就借口不堪酒力,提早退场。
几个大汉细弱的手臂抓向卢仚的手臂,别的有几个大汉已经拔出了短棒、铁尺,恶狠狠的抽向了卢仚的腰背、大腿等处。
更兼人来人往,不说摩肩接踵,也是车水马龙热烈得紧!
白邛板滞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顿脚嘲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接下来,有劳年兄多多操心了。”
卢仚正顺着大街不紧不慢的走着,火线一条横街的路口,一条人影俄然冲了出来。能够是路滑,又或许是风雪迷了眼,此人影‘唉哟’一声,横着膀子就朝着卢仚胸口撞了上来。
既然如此,人家使得出这类阴私手腕,卢仚天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琼花阁的顶楼,一间陈列极高雅的雅间中,白邛和一名身着浅红色长袍,腰间扎着犀角带,头戴五梁纱翼冠,脚踏一寸厚白底官靴的中年男人把酒言欢。
那跌倒在地,口口声声传家宝被打碎的青年男人挥动着双手,几近要扑到了卢仚的身上。
伴跟着清脆的云板声,卢氏族学学正卢俊正引吭高歌,一曲和顺委宛的《眼儿媚》被他唱得媚柔入骨,真有几分青楼头牌花魁女人的风味。
巡坊御史和巡街武侯们间隔卢仚另有七八丈远,卢仚举起右手大袖捂住了半张面孔,身材一矮,一溜烟的窜进了人群,好似涂了油的鲶鱼,三两下就在人群中钻得无影无踪。
快过年了,大街两侧的酒楼、青楼、店铺、堆栈等,点了大量的灯笼。
中年男人悄悄一摆手,淡然道:“戋戋小事,不值一提。坦白的说,若他是卢氏嫡派,还真不好动他。泾阳卢氏,多么庞然大物?”
“抓住,抓住,这厮当街劫夺,我是证人!”
十几条大汉从四周八方围了过来,瞬息间就逼近到卢仚身边,间隔他不过七八尺远近。
高楼的匾额上,一样有三个鎏金大字‘琼花阁’。
“拿去坊令衙门领赏,哈哈,该死兄弟们发笔小财!”
“公然是你!公然是为了这件破事!”卢仚轻声嘲笑:“便是如此,本年就,摔断双腿罢!三腿齐折,还是太残暴了些。啧,我如何就这么心善呢?”
眼看着大街上那一片兵荒马乱,白邛对劲洋洋的喝了一大口酒:“年兄,有劳了!”
顶着大风大雪,卢仚顺着大街徐行前行,身躯矗立如磊落青竹,神态安闲如经霜老松,涓滴不显狼狈,倒仿佛是踏春郊游普通风轻云淡。
街上人流中,十几条生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大夏季都还敞开了衣衿,暴露了毛茸茸的胸口以及胸前猛兽猛禽刺青的男人,一下子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
那人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猛地抬开端来,暴露了一张肥胖,还算清秀,但是双眼‘咕噜噜’乱转,透着一股子奸猾劲儿的面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