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接了过来。青褐色的汤汁在碗里来回悄悄泛动,我在想,是不是喝了它便真的无忧无恼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里,住他的吃他的睡他的用他的,岂止是半个鬼君。
我端过桌上的一杯茶抬头灌下,不想被呛着了,咳了几下,上气不接下气道:“魑辰你是不是不信我,我果然返来就不再走了……”
我道:“不就是想尝尝孟婆汤是何种滋味么。”
“你在干甚么。”他拉着我的手就大步往前跨,道,“跟我走。”
幽冥鬼火一如既往地燃得青幽狰狞。我被推搡着混入了鬼群以后,比肩接踵缓缓上了何如桥。
“弦儿……弦儿……”他手撑着桌沿,墨发垂下遮住了面皮。
实在闲得慌了,魑辰便会遣来几个鬼差几只小鬼以逗玩乐供我好打发日子。他在鬼宫里亦会措置许很多多事物,毕竟鬼君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就晓得,魑辰火眼金睛,我定是瞒不过他。以往我在鬼界时他便似蛔虫普通,我烦甚么伤甚么,皆瞒不过他。
大略他也觉得我为了试一试孟婆汤味道干得出去喝孟婆汤那样的蠢事来,遂声色软了些,问:“不是说不肯意返来这里么,如何,本日你师父竟给你放了行?”
魑辰将我抱得更紧,笑了两声,道:“将鬼君都迷得神魂倒置,弥浅如何还不敷魅力?”
(四)
我抬起碗就要抬头灌下。若真是那样,太好了,起码能让我健忘哪怕半晌的不安与不舍。
我便看了看桌几,寻话道:“要不……要不徒儿去给师父煮茶罢,师父夜里劳累,也好、也好提提神。”说着我就朝外走去。
“嗯?”我在门口处顿了下来。
魑辰批阅的折子皆是鬼界层层上报的折子,自第一层天国到第十八层天国,从刑具到刑期,各种题目纷繁庞大应有尽有。
他将我手里的茶杯拿了畴昔,看着我,道:“弥浅,如何了?”
现在,若真是一小我躺在这榻上,夜不成寐,该如何孤单。
他蹙紧了眉头,一双凤目幽幽看着我。
我眯眼对他笑:“魑辰,你安晓得我返来了鬼界。”
魑辰温馨了一阵,道:“不是。”
我到底说了些甚么……我晓得我嘴巴笨,可我到底对师父说了甚么……
魑辰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凤目里闪动着莹光,将我拥入怀。
这个便无需与魑辰会商。我直接又抓起红笔将诚恳人的寿命改成六十年,将十恶不赦之人的寿命改成三十年。
他不语。
以往,自天庭与尧司一同糊口了三载被尧司赶下天庭以后,一向到尧司与瑶画成仙婚的那一百来年里,我窝在鬼界,睡觉有一半的风景都是在与魑辰抢床榻睡他睡过的处所。当时一味眼红魑辰的床榻宽广柔嫩,一向想据为己有。
抬头抬眼一看,却见魑辰正站在我面前,紧绷着一张妖娆俊脸。
一觉醒来以后,头昏昏沉沉的,却也到了夜里。
仓促逃脱之际,我苦涩道:“情乃穿肠毒药,怪只怪倚弦不识好歹,几次三番以身试药。落得本日之狼狈了局,实属该死。”
刚开端魑辰会打笑我道:“鬼君的身边,也只要你一人不晓得天高地厚要往边上蹭一蹭。”
我晓得他要去那里,但我不想让他去。我蹭着双腿爬畴昔,自前面抱住他,道:“那你就留在这里陪我睡觉。”
最后魑辰还是在我身边躺了下来。屋子里的烛火一向燃到天明,烛身燃尽。
清清然的气味钻入鼻孔里,侧脸摩挲着魑辰胸前柔嫩的衣衿。他一手将我箍紧,一手拍着我的背。
“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