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浓没耐烦,抓起他后领探身一跃,三两步已至周府大门。朱红的大门,两端麒麟瑞兽之间趴着个血淋淋的男人,撑着最后一口气,喊说:“鬼,厉鬼索命……”
“不准回嘴。”
“是,这是天然――”他正要长篇大论诉哀情,被顾云山一抬手打断,“捉弄旁人那一套,我劝周员外十足收归去。深夜到访,我不是来听废话。本日之言,我与你包管,不予第四人知,但你若不能照实说,我便少不得要多管闲事,送周大人上蓟州府鞠问了。”
他借力站直,拍了拍灰,气恼说:“老爷是秤砣,你莫非就能飞?”
他只恨刚才装得不敷狠,就此吓破她那张老虎胆量多费事?
他不耐烦,“鸡如何叫你不晓得?”
月浓抱着他,歪着脑袋打量他,“咦?顾大人,你脸红甚么?”
“更红了……”
他偷偷试了试耳垂,万幸,方才滚烫如热铁,这下已然温温凉凉回归正轨。
亦不等他踌躇踟躇,略略哈腰右手穿过他膝弯,再挺身马上将他横抱在怀,百余斤的大男人横在双臂之间,却未能在她脸上找到难堪之色。
“我们就不能从正门走么?”
“另有呢。”顾辰对劲道,“另有月浓呆呆呆,七爷嘛……”
周恕的魂落了地,心却不能安。顾云山是多么人物,他远在蓟州亦能如雷贯耳。提起顾云山,非论黑的白的,总归是要抖三抖,“大人驾临舍间,周某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这会儿晓得你是大师闺秀了?”
顾云山被衣衿上的胡蝶玉扣锁得两眼翻白,好不轻易她松开手往血人身边去,他才气抚着脖子喘口气。
“拯救,来人,救救我――”
“好嘛,守就守嘛,凶甚么凶啊。”
“七爷如何的?”
“我能啊。”她答得理所该当,一道清透眼神,全然当他是三岁小童,明知故问,“我带老爷飞畴昔。”
月浓忿忿道:“打女人?真不是东西!”
“噢――可这也太小了……”
顾云山懒得再听他俩发傻,“闲事要紧,周恕人呢?”
“啊?是咕咕咕还是咯咯咯啊?”
入夜翻墙,月浓心藏迷惑不吐不快,“顾大人,我有话要说。”
周恕强自平静,“豪杰,豪杰,要钱有的是,把老夫这条命留下,要多少都给。还望豪杰部下包涵,部下包涵。”
“又骂我?”
他刚强地背过身去,不看她,“你学两声鸡叫。”
“七爷!”
“呵――”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嘲蔑笑。俄然间灯又亮,只剩炕床上一盏烛火,微微亮光映出横道在床边的少女,已经炕桌旁垂首轻笑的翩翩公子。
第十五章活埋(十三)
“我本来就是,唯独你把我当丫环,成日里磋磨。”
周恕的眼,自顾辰转向顾云山,咽一咽口水,壮着胆量开口道:“不知二位豪杰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月浓笑弯了腰,眉眼鲜艳如花开。捂着嘴忙点头,“心疼,心疼一朵娇花落泥尘。”
顾云山哈腰咳嗽,缓过劲来问:“此人是谁?”
一滴汗,自周恕的发际落向顾辰的刀,吧嗒――
顾云山扬起下颌,饶有兴趣望向他,“无他,来见地见地连台县第一人周大员外罢了。”
门边一名周府仆人哭泣道:“是我们大少爷的书童,少爷呢?马车在这,少爷如何不见了?”
顾云山如鲠在喉,无言可对。伸手将顾辰从树上拉下来,便往西北芙蓉苑中去。叮嘱月浓,“一会儿你在外头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