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目华一冷,缓声佯斥道:“当着几位高朋,你且莫出妄言谄语。”
一众山匪正自围坐一圈,开个博局,吃酒的吃酒,掷骰的掷骰,任情散诞,好不称心。
古芊芊瞧见这般,心上面上,无一不紧,舌头打结,支支吾吾佯凶喝道:“天杀死相,莫再胡来!”
此言方落,众夫人见楚锦还是满面怒容,两拳紧攒,心知未能劝服,细思大夫人所言,各自皆感前程暗淡,不约而同,竟是前后哭泣起来。
管事闻听楚锦之言,面上讪讪,拱手施了个揖,后则目珠一转,往摆布将五鹿浑等人扫个一遍,思忖再三,方才应道:“此一事,有隐难言。故而特地避过府衙,不欲将官军连累此中。延久王府同一笑山庄,相隔虽不甚近,却也并非千里万里之远;即便未得不时走动,但是楚公子侠名,王府高低无有不知。多闻一笑公子神勇无匹、忠义无双,泽及枯骨、施及冥寞,实乃万人敬佩之侠客!故而,王爷特命小的暗中前来,诚乞楚公子施以援手,速将郡主救脱苦海!”稍顿,管事再往摆布送个眼风,两肩朝后一开,面上颇显倨傲,话里有话,悄悄提点道:“此一回,便只是豪杰侠义,矜怜强大;路见不平,扶危济困罢了。但求勿惮王府浮名,免生诸多忌讳,莫要误了拯救良机方是。”
一言既出,几位夫民气下便定,然此一时,倒是触及旧事,愈思愈愁,泪水淋漓,未见歇止:三三两两,捧首搭肩;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九女或是抽泣,或是低泣,或蹙眉捧心,或阖目长喟。一番哭闹下来,小半个时候已然过了。堂内几个男人无不是头壳膨大,脑髓缩干,心下止不住告饶连连。
一独眼男人抱臂膺前,急咳两回,扑的一声冲前吐一口浓痰;其身半丈外,置一软塌,榻边所坐,乃一白玉美人儿。细细瞧来,只见其一双妙目露朝星,两袖香风飘瑞霭,翠眉瑶质,卢瞳赪唇;天人之姿,倾国之色,美得实在令人挪不开眼目。
九夫人手腕一颤,怯生生回眸往大夫人处瞧了一眼,口唇微开,欲言又止。
“那些个科罚,虽说个个要人道命,但是名字,智囊倒是起的极好。”八大王目珠转个几转,手掌似是不听使唤,禁不住便要往古芊芊粉颊上乱蹭,“有甚神仙献果、孺子参禅、猕猴钻火、凤凰晒翅。爷爷瞧着你这俏模样,便先尝尝那玉女登梯,也算极应了景色。”
“常言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中间莫慌,楚某自当细细策划、谨慎安插,好将郡主救出苦海。”
此言一出,诸匪哗然,倒是一旁智囊端倪一正,朗声缓道:“你可谨慎着你那唇舌,细心着你那性命!若为八王听得,你等焉有活路?”
古芊芊初时似是提不起气,眼目圆睁,无所适从;现下好轻易得了暇隙,立将口唇大敞,鼻息一重,作势便要哽咽。
“好你个穷短折的没头鬼,主张打到老子身上!吃剑挨刀的老猢狲,玩皮赖骨,厚颜无耻!”
智囊独坐一头,抬掌摩挲鬓角,考虑半晌,轻咳一声,似作自言自语,缓缓叹道:“八王此回,倒是分歧平常。”
八大王将古芊芊神采看在眼里,冷不丁将烂脸往其颈间一埋,纳口长气,腆颜浪笑道:“轻柔美人儿,你便依了老子,行并肩,坐叠股,同老子做对神仙美眷。”
花开两朵,话分两端。
“我若暗夜出庄,速速告终,何人能知此事乃一笑山庄所为?”
言罢,诸人寂静,又再无言,倒是隅角九位夫人攒头一处,窸窸窣窣,琐琐啐啐,搬唇鼓舌间,又喋喋不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