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宋楼,本有三不沾的端方,想来其同欢儿相处多日,已然心知。何况,人皆觉得我宋楼知之甚多,却不想我不知的,远比外人觉得的多很多。”
这一时,容欢面如蓝靛,十指微蜷,目华一黯,面前所现,倒是个心血淋漓气象:一男人身着白衫,负手在后,修眉长目,鼻正口方,不动不言,就这么冷僻清立于身边。迅指之间,其却如病狂易,眨眉变了个修罗模样;双手执刀,一招便将个华衣女子砍在地上,轻巧将其半个天灵劈落一旁。
“兄长但是提过,郡主之言,忽略颇多。”五鹿老目珠一转,正面五鹿浑,唇角再抬,又再调笑道:“若那劳什子触霉头的试药之言可为宋楼奶奶全然取信,于你我而言倒恰是桩天大善事。”
白衫男人将那刀口对着胸腹,噗嗤一声,便在本身身上开个口儿。后则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直将本身肚皮全部剖开,任那一套胃肠淅淅沥沥和血带汤撒在地上。
况行恭听得此言,寂静半晌,思忖一时,又再询道:“若那女娃不知好歹,借宋楼之力密查动静……”
言罢,五鹿老双手捧盏,又引着秦樱多吃了好几杯糯米桑葚侧柏酒。温酒过喉,五鹿老目睑眨个两眨,思路一转,已然飞至半柱香前。
一侧五鹿老口若悬河,正同秦樱聊得鼓起,唇齿一开,念出的恰是句“有篮有钵俱为幻,无风无月老是空”。
“你便定了心机,要将那胥家女娃迎进门来?”
秦樱闻声,轻将手心搭于况行恭掌背,目华一寒,缓声低道:“障眼法使起来,终归便当。”
一语未尽,秦樱已是随性取了手畔长箸,想也未想,陡地狠敲在一旁容欢掌背上,切齿瞠目,愤然怒道:“其这一逃,几有半年。老朽心虽挂牵,也算习觉得常,任其韬形敛迹,实在无甚何如。老朽有愧,实在无颜面对亲家翁,就怕欢儿一旦归返,老朽吃了他的迷魂汤,便躲不过咸朋山庄的闭门羹。”
容欢闻听,禁不住嘲笑两声,眉头一蹙,苦哈哈道:“在我幼时,曾患重疾,餐餐不食,夜夜哭啼。厥后祖母四下寻访,找了位二耳垂肩、须眉尽白的得道高僧,日夜无休,统共作了七七法事。于那四十九日,我便由祖母抱着日夜留于祠堂以内;至于堂外,则架上了七重栏楯、七重坎阱、七重宝树。待得事毕,我那不明之症倒也肃除,只是和尚临行之时几次劝戒,教我以后莫再多往祠堂行走。”
五鹿老脖颈一歪,侧颊撇嘴,嗤笑一回,不置可否。
“那你爹娘呢?也从未提过只言片语不成?”
“说甚的行动端庄?言何的持身谨慎?”一语方落,杀人者已是跪立容欢身前,两掌带血,轻往容欢面上摩挲数下,后则将那白刃就唇,探舌将血珠舔了又舔,正对容欢,且笑且泪。
五鹿老啧啧两回,摇眉接笑,“只为全面老国主脸面,好好的夫婿便成了半死不活的废人一个。照着容欢媒介,怕是这容氏人棍,未能如楚老将军跟陈腐王爷普通熬得悠长。如此,也算得上是杀夫之恨,不共戴天。宋楼奶奶同那楚锦娘亲比拟,但是天渊有别云泥之远;其若晓得内幕,怕还不得要拷断它钜燕国主皮筋下菜,剜出它钜燕皇室心肝过酒?”
话音一落,兄弟二人四目交对,齐齐轻笑。
五鹿浑轻哼一声,面上反添了几分不忍,单指蘸些残茶,不经意于桌上写了十数个龙飞凤舞的“乱”字。
胥留留见状,吃紧行礼,后则探掌相扶,好生将秦樱重又安设椅上。
这一刀下去,那男人既不声响呼唤,亦未扑棱挣扎。想来,这杀招又快又准;想来,那男人走得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