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见状,稍显讪讪,落箸挠了挠头,低低应道:“目睹容兄胞弟不知所踪,鄙人亦是肝郁气滞,肉痛痞满。可惜了满桌珍羞,倒是难于下咽……”
“旱芹涤热,性本滑利;兔肉冷寒,味酸凉血。”一面思忖,五鹿浑一面倾身向前,单掌微摇,正将一碟盐渍脑花所漫腾腾酒气送入鼻内。
闻人战听得此言,自发不解,前后打量了五鹿浑神采多回,掂度半晌,未敢发问,只是探掌覆上脑门,鼓腮长叹。
“小鹿?其……其又不识轻功,不谙拳脚,只怕……”
念及此处,五鹿浑面上反堆了层层笑意,缓退回座上,心下冷声自道:滋阴清热者,配以发散疏利者,好教脾胃虚寒、冷中损腹;温补固阳者,佐同大寒散结者,药性拆解倒在其次,相冲角力,怕是要我心肾早亏、伤神害气。如此菜式,若真偶然无肺日日反复,待得吃上一年半载,恐我非要落光须眉、脱尽乌发不成。药食同源之妙,实在不成小觑。秦樱摆宴若斯,也算煞费苦心。
“古语有云,直如弦,死道边。”秦樱目睑一紧,定睛直面五鹿浑,寂静半刻,方再言道:“过犹不及,其言也算中肯。”
“其三,闻人女人……鄙人哀恳,欲求你……求你当着宋楼仆婢……吃…吃鄙人……一个巴掌!”
秦樱见状,也未几言,唯不过亲上前握了胥留留两手,轻拍个两回,权作答允。
秦樱闻声,又再斟个满盏,面上一黯,悠悠叹道:“一早听闻欢儿负气离家,老朽心下,忧怒怕惧,甚无胃口。祝家儿郎你且自便,莫要顾忌。”
五鹿浑似是知其当有此问,单手往袖内一探,紧赶着亦是摸索出一张信笺,放脚向前,直递了给秦樱,濡濡口唇,轻声应道:“方往胞弟房内瞧过,未见其人,唯得一书。”
秦樱轻哼一声,低眉应道:“白叟常言,莫以聪明自许,莫以慷慨望人。祝家儿郎,听未听过?自发此句,在不在理?”
“生焖香肉,绿豆凉糕;一则温肾助阳,一则清暑润燥,同食之功,倒是跟那鸭羊甚为相类。”
“闻人女人,眼下,得不得令尊下落,辨不辨宣氏秘闻,遂不遂胥女人情意,便全赖你愿不肯助我一臂。”
况行恭方接了仆婢所呈纸笺,此时身子陡地一颤,步子踏实,散碎退个两回,面上更见惴惴,口齿一开,无助犹疑道:“昨夜出了那事,我本料定欢儿展转难眠,焦心劳思,原就怕其身子不堪,支撑不住。后闻其遣了奴儿往厨下取酒,还唤了祝家小弟行令取乐,当时我这头壳一热,随也随了他,但求醉解千愁、暂忘烦事……”
“那姓祝的小子,怕是来者不善,水深的很!”
“恰好无知之人甚众,整天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五鹿浑一字一顿,低声笑道。
思忖半晌,五鹿浑唇角上翘,脸颊一侧,单拣了只绿豆凉糕置于碟内,心下禁不住悄悄叹道:这席好菜,正中下怀!
“恰是,恰是。”五鹿浑应上一应,挑眉直面秦樱,目珠浅转,探掌又往头壳搔了一搔。
五鹿浑见状,面上忙装个惶惑之色,两腮一嘬,扭脸反朝胥留留言道:“容兄心气本高,目空千古;初经昨夜,佗傺抱恨,怕其身心已疲,再难抵挡。现下其既无踪,胥女人想来亦得饭不沾匙,睡如翻饼。如此这般磨折枯候,徒损心神,倒不若亲往相寻,将那力量落在实处。若可早一日得了未婚夫婿行迹,胥女人也能早些心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