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半晌,电光火石间,闻人战足踝陡地使力,嗖的一声,人已是先往榻内一滑,一何急迅,还未待五鹿老反应,其已是缘壁跂行,铛铛当数步,唯见个浅影左摇右摆,尚未瞧清,顷刻又见其飘在房梁上,低身一仆,再也不肯下去。
五鹿浑吐纳两回,唇角挂笑,未待闻人战多言,已是柔声自道:“佛家有云,单闻经卷一句一偈,便可于临终除五无间殛毙之罪;扶养经卷一句一偈,便可为诸鬼王小鬼还礼,远恶病横病,离恶事横事。”五鹿浑两目涣散,定睛不能,少待一刻,方再濡唇,轻笑接道:“一偈之功,可破天国。但是,老方丈当日一偈,你我孰解禅意?死者已矣,莫多臧否。惟愿枉死者安眠,非命者瞑目。”
闻人战见状,颊上一红,两掌往身后一藏,十指互勾,心如鹿撞。
宋又谷单手一颤,低眉轻将那折扇缓缓收起,唇角一耷,尚未还口,便听胥留留娇声再道:“即便不往小巧京,闻人女人也当回返仙郎顶。少女心机,宋公子至今还未揣摩通透?”
“兄长所言甚是。”五鹿老目华一亮,低声拥戴,“待得了空,我还要同你好好讲一讲那日雪山上宋兄之奇遇。”
五鹿浑顺其所指,抬眉一瞧,方见梁上一人,手脚下耷,长发直坠,身子似是粘在梁上,呼呼睡得正香。
闻人战听得此言,反是将面孔更往梁柱近处一藏,脑袋晃个不断。
五鹿老倒是满心满眼的柔情密意,直感闻人战脚儿尖、手儿纤、脸儿甜、话儿粘,无处不好,没法更好,头壳腹下俱是一热,那里真晓得本身说的何言,细里何意?
第二日,入丑时。
五鹿老耳郭一抖,细辨其声,不过半晌,心下恐忧尽散,阴霾全消,取而代之的,漫是欣喜。其方回神,立时起家,缓将房内灯烛掌上一盏,这便借光将发一束,又再定定瞧着来人,口唇微开,实难言语。
“万般皆是命,不过循环报应。”五鹿浑面上稍见怍色,低声喃喃,“法本法没法,没法法亦法。今付没法时,法法何曾法?”话音方落,心下哀、怒、怨、忧,悔,五情如积薪,层层砌填,直令五鹿浑憋得透不过气来。
行五日,闻人战已是再次来到那鼎沸喧闹的失色园子边上。
“你这小鹿,且老诚恳实在榻上待几个时候;本女人也不挑三拣四,就在这梁上姑息一夜。待得天明,过了寅时,你便差人将鹿哥哥唤来,等他来了,我便下去。”
“你这头小鹿,怎得毫无时令风骨?真当拿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你一顿才是!”
铛铛几声,配上凤池师太时不时哭嚎喧华声,真真算得上清脆动听、五音俱毕了。
“小战……怎得是你?”五鹿老抬掌将额上薄汗一擦,后则轻按额心,上身摆布扭捏两回,佯作衰弱。
“旁人倒也罢了。”宋又谷眉尾一飞,目珠滴溜乱转,“胥蜜斯自一开端便以身家性命为柳兄作保,凛然大义;后则不辞劳苦,亲往钦山看望本相,事事躬亲。”稍顿,宋又谷啧啧两声,冷声哼笑,“两位交谊,实在匪浅。”
闻人战口唇一撅,瞧也不瞧五鹿老,闷头吃喝一通。半晌,陡将牙箸一搁,娇道:“鹿哥哥,想来钦山前后,你不时皆得金卫奏报,我这边,自未几说。只是,你可还记得山外阿谁金台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