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口上未应,倒是抬掌将那玄色三眼獠牙威怒金刚面具正了又正。
话音方落,共姜将两袖一拢,起家欲走。未行两步,却又陡地回眸,直冲段干色笑道:“我们苑内,多得是天姿国色,美女姣娥;仰可落惊鸿,俯可引渊鱼。除却大半豆蔻翠绿,倒是也有一二半老徐娘,凭些陈事旧情,尚堪差使。”
“管她是死而复活还是借尸还魂,只要堪用,于你我便是善事。”未待段干色言尽,共姜已是抬掌,止了其说话。
重光见状,缓今后退,面无五情,拥膝静坐。
“如果钦山之事,伍金台不过眼障,那于国师而言,恐是大事。”
堂下恭立一俗家寺僧,见状也不敢言语,唯唯静候,时不时抖一抖耳郭,纳了不远处模糊梵呗,又在心下悄悄跟和。
段干色一听,挑眉一骇,冲共姜频送眼风,待确认并非口误,这方将两臂虚虚一抬,掐腰奇道:“怎得……是他?”
段干色凝眉,贪看身前泽女,虽不见花容月面,然得个蜂腰云髻,也算些许安抚。
鱼悟目睑一紧,唇角一抬,直冲寺僧一字一顿询道:“你倒说说,怎生算大?如何是小?”
“普天之下,孰人能有这等本事?”
寺僧更见唯唯,起手冲鱼悟连拜数回,唇角微颤,低低道:“此一回,异教前脚搏斗钦山伍金台,籍此警慑江湖,金卫后脚便大张旗鼓往葡山,为柳松烟壮阵容……”
共姜轻笑,隔了半晌,方再启唇,柔声点拨道:“可还记得当年质于五鹿的适心夫人?莫要忘了,她但是古远寒一母同胞的亲姊!”
段干色此时也没有方才情紧言窘之相,点头聚唇,朗声笑道:“泽女此计,本是极好。那尤耳国全不过酒袋饭坑,幸亏泽女不悭,从苑中珍宝阁自取三颗宝珠,暗中使个障眼法,便将那渔人唬住,助我等进献吉祥。且那三国元老重臣,面上是轩裳执裾,内里是赤犬黄獐,自大聪明,哪个不是被泽女于股掌玩弄?其焉能料得,往五鹿那名外使,本就是泽女凌晨安插尤耳一副耳目。那水寒方顺着鹤颅蛛丝入外使喉肠,迅指便不远万里早早暗度于泽女手上。”
段干色轻笑两声,独自嗤道:“暗处落黑手之人,千万想不到,水寒尚未离了尤耳,便已不在外使身上。”
此言一落,共姜稍一迟疑,不过半晌,倒是清了清嗓,直面段干色,柔声接道:“你跟从我,也非一朝一夕。这偌大微泽苑,我也独独只信你。”
“拆碎玉笼飞彩凤,断开金锁走蛟龙。”共姜冷哼一声,寂静一刻,抬眉再瞧段干色,先是切齿吞声,后则缓缓点头,慨慨应道:“若所料无差,其便是草莱口内多少叹惋的垂象大皇子——齐掖。”
重光姬斜倚玉床之上,红润凝脂,翠匀浅黛,两指将耳后一束碎发拨弄三番,朱唇稍启,娇声询道:“法王,那日差使受阴魔罗同识阴魔罗二人分往昆仑及四海帮戮挫雪见羞陈峙,连带屠尽虎魄卫六十四人,血流如河,白骨如山,真真教个痛快。”
鱼悟长目一挑,鼻息稍重,缓冲寺僧摆了摆手,口内啧啧两回,独自喃喃道:“姬沙这戏,倒也作的实足十,竟还专抬了石磨往四海帮,非得应和那‘糜躯’之辞。”话音方落,鱼悟轻叹口气,口唇再开,反是笑道:“他那般对于本座珀卫,怕也不过为了抢功绩,立威风,好教江湖以他为尊。也不想想,那番所为,肮脏下作,何震之有?”
隔了约莫一炷香工夫,鱼悟眉眼未开,倒是陡地清了清嗓,沉声缓道:“令你等暗中探查金卫动静,现下可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