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笑道:“是了是了,秋娘见到公子欢乐过甚了,连这么简朴的事理都健忘了,真是该打。你这丫头,快去重新给东方公子沏一壶好茶。”
因而,他故作谦善道:“女人过誉了,江南一地人杰地灵,才子辈出,小生不过幸运,才有些许浮名,千万不敢妄自负大。”
“你给我站住!”小青将手中的砚一扔,“好大胆的贼子,竟敢行骗行到红袖招来了。”
“三十五两?你们是打劫的吧?”巴金轮跳了起来,把那佳公子形象不知丢到哪去了,且不说他本日压根就没带银钱出来,便是带了钱,也不会为两首曲子和一壶茶付三十五两银子。
这女子固然说话时语声清冷,可唱起曲儿来,声音却极是圆润,便是连巴金轮这类不学无术的地痞,也听得浑身舒泰,不知不觉便沉浸此中,待他回过神来,就听到瑶琴奏起最后一声清响,一曲竟然已奏完。
秋娘倒也不勉强,站起家来行了一礼。那小青嘟着嘴走上前来,小手一摊,“那便请公子会钞吧。”
那女子奏了一段,忽而檀口轻启,便跟着琴声唱了起来:
“那好呀,公子您倒是取出二两银子来让奴婢瞧瞧。”小青斜着眼看着他,一脸地挖苦之意。
只见瑶琴后跪坐的这位白衣女子,未施粉黛,容颜说不上绝美,五官比例却恰到好处,眉眼间自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气质。她见巴金轮出去,双颊微红,看来也是没想到来人竟是一名玉树临风的少年墨客。
秋娘也一脸吃惊地捂着嘴道:“莫非公子就是人称‘青浦先生’的江南新晋才子东方剑东方公子?”
“哼,少跟我来这套,别觉得小爷我不晓得,你们这是赤裸裸的讹人,就这两首破曲子,一壶烂茶,给个二两纹银,已经算小爷给面子了。”巴金轮暴跳如雷,向来都只要他讹人,本日却让人给讹了,他如何不恼。
咣当——只见小丫环小青正端着新沏好的茶水走近竹屋,听到“东方剑”三个字,一失手便将茶盘打翻在地。
两人相视了半晌,倒是谁也未曾开口,最后还是这女子嫣然一笑,说道:“公子莫非是第一次来红袖招?”
“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端交!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难过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巴金轮听这俩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谈中东方剑这蓝衫墨客,竟还是令无数女子魂牵梦萦的人物,心头顿时便不爽起来。
小青听了插嘴道:“蜜斯,以东方公子的大才,想必早已成竹在胸,这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公子又岂会在家读死书。”
“要听何曲?”巴金轮故作平静地端起茶盏,便要一饮而尽,总算是想起此时本身所扮的乃是一附庸风雅的墨客,只好悄悄抿了一口,又谨慎翼翼地将茶盏放在竹桌上。
竹帘后的女子轻操琴弦,一阵委宛流利的琴声便如流水般从竹屋中响起。巴金轮那里晓得甚么赏识,只假装沉醉状半阖着眼睛,跟着节拍微微点着头。
可似秋娘这般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甚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见巴金轮这副神情,心中便已起疑,“久闻公子的书法乃江南一绝,一副《玄秘塔碑》已有柳公的八分火候,本日可否给奴家留一副公子的墨宝,今后奴家孤单之时,也好有个驰念。”
巴金轮张了张嘴,肚中却无一点干货,只好咧嘴一笑,赞了声“秒!”
“红袖招说的便是这条巷子,巷中俱是独门独院,似奴家这般的,在此巷中就有十二家。”这女子双手拢在袖中,盯着巴金轮的脸道,“奴家秋娘,本年二十有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