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想了一想,说道:“易者,以乾坤为首,以元字抢先,元者,善之长也,建国封侯也罢,为人处世也罢,只要心中常存善念,多怀悯心,方为古圣先贤作易本意。”黑衣和尚听了,微微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贫僧也知此理。”
巫总管闻声自家大人发了话,忙退到一边,敛身恭听如何发落。李衍展开眼睛,刚才死里逃生,只觉背上盗汗涔涔而下,他抬眼望着大官轿,不知为何,心中不但不感激,反而生出一股又畏又憎之意,心想:“他的两个部属已是如此,这官轿中人也决非良善之辈!”
遵循佛家例制,和尚穿衣,除了祖衣法衣外,平时普通只穿染衣,也即正色衣,避用青黄赤白黑五正色服色。而这个和尚身上穿的,倒是一件正玄色的僧衣。李衍虽不知佛制,只觉看上去极是刺眼,不由得悄悄大吃一惊,心道:“这个和尚是甚么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个声音叫道:“铁拔!”这一声甚是及时,铁拔的手指堪堪已触及李衍眼皮,闻声这一声叫,蓦地间罢手,身形一晃,又飞退回肩舆中间。
黑衣和尚缓拨念珠,说道:“易分高低经,上经多建业,下经多补过,公子可曾窥见其理?”李衍摇了点头,道:“未曾窥见,请大师详细道来,以解鄙人之惑。”黑衣和尚道:“周易共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此中系辞,上经无悔亡,下经无建侯,公子精读周易,可晓得这一事?”李衍想了一想,仿佛果是如此,便道:“仿佛是如许。”黑衣和尚微微一笑,说道:“以是贫僧刚才说,上经多建业,下经多补过,便是这个事理了。”
李衍的心一下子悬起来,心道:“糟糕,如果他要翻开看,那可如何是好!”心中刹时想起诸葛亮的空城计,是成是败,全看本身的神情透露了,当即深吸一口气,定了放心神。
巫总管等了半晌,不见轿中发话,他的凸眼转了两转,走近李衍,冷森森道:“你知罪么?”李衍定了定神,说道:“鄙人冲撞了大人仪仗,该打该罚,任凭发落便是。”巫总管嘿嘿嘲笑了两声,道:“冲撞仪仗,罪还可恕,你鄙弃大人犒赏,该当何罪?”李衍皱了皱眉,正色道:“冲撞仪仗,另有罪名可定,不受大人犒赏,不知又是犯了甚么罪名?”
这个和尚中等身材,面庞微丰,肤色白净,看上去约莫有六十岁高低,穿戴一身玄色僧衣。令人感受格外显眼的,是他的一双眼睛,他长着两只三角眼,看上去似病非病,似醒非醒,眼梢眉角间,虽觉一团驯良,却模糊透出一股森然杀气,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跟着轿帘翻开,黑衣和尚缓缓站起家,这顶大官轿又高又大,有如斗室普通,站立此中毫不促狭。他手中渐渐拨动念珠,向李衍含笑点了点头,问道:“公子也精通易理?”李衍微微感到不测,想不到他竟会问这个,忙道:“精通不敢当,只不过是精通罢了。”黑衣和尚道:“公子说说看,易为何书?”李衍忙道:“易者,窜改之道也,易为窜改之书。”黑衣和尚又问道:“除了窜改之道,它还是何书?”李衍怔了一怔,一时竟答复不出。
黑衣和尚掐指算了一会,低声向巫总管叮咛了几句,转头望向阿窈,神采惊奇道:“小娘鱼,你如何晓得此术?”此时阿窈已给放开,她指一指鼻子,问道:“你在问我么?”黑衣和尚点了点头。阿窈眨了眨眼,似是并不将此事放在眼里,说道:“我晓得如何了,那也没甚么了不起。”黑衣和尚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小娘鱼,你姓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