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了抬左腿，往前迈了一步，贺二娘弯身将地上的火把抓在手里，直起腰时她仿佛想到了甚么，松开我的手臂道：“等一下。”
这一下，固然洞口没有被破开，但那卢姓男人的尸身倒是完整被泥土袒护住了。泥土涌来，也涌在贺二娘的身上，她这时也抓不住卢姓男人的右脚了，被一堆泥土挤在身上，双手一松，一下跌坐在地上。
贺二娘背对着我坐在地上，肩头一阵颤栗，手指扣进泥土里，像是鄙人着甚么决计普通。过了一阵，她才转过甚来，尽是污泥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有点寂然的道：“顾少侠，我失态了。你说得对，我若死了，兄弟们的仇就没法再报，来日方长，这笔仇我贺青花定要向青城派讨返来！”
贺二娘此时的语气冷酷了很多，道：“塌就塌吧，归正我的兄弟们都死了，我也不想苟活在这世上。”
我想要喝斥她一句，可身上的麻痹感未消，话到了嘴边却变得很轻，道：“你在干甚么？他已经死了。”
一有了火光，我们身边的统统也被照亮。我现在还躺在地上，入眼处只能瞥见这个山洞的洞顶，却见这个山洞的洞顶高不过丈许，实在也没有多大，上面坑坑洼洼的多是泥土，只要寥寥几块倒垂的石笋。洞里再远一点的我便看不到了，只道是一片乌黑。
她说到最后，几近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透着狠劲儿，加上她现在满脸的污垢，极像一个刚从地底爬出来的复仇心切的恶鬼。
我有些恍然。贺二娘不晓得关文禄的身份，但她说出弥罗族人是从这里将死尸抬走的，那也必然是他了。也真是刚巧。扎巴尔说关文禄的尸身被发明时，身上还带着捕获独角兽的东西，想来那几个发明关文禄尸身的弥罗族人只拿走了他的腰牌，东西却都留在了这里。只是，关文禄来这里到底要做甚么？莫非真的是来捕获独角兽的吗？而当时这里究竟产生了甚么事，会让他断送了性命？
我晃了晃脑袋，道：“你的兄弟们为了让你脱身，不吝与班怀岭同归于尽，为的便是让你更好的活下去，你的这个卢兄弟也是如许想的。他既然已然身故，就让他入土为安好了，你又何必让他的尸首重见天日？”
我靠在墙壁上，手指一点点的弯拢，已规复了些知觉，但是浑身还是一阵阵的麻，手臂还抬不起来。我舔了舔嘴唇，道：“没甚么事，只是身材麻痹了，过一会儿就好。”
我正胡思乱想着，这时，洞外又传来一道沉闷的声响，声声响起，引得堵在洞口的碎石泥土又往我们这边涌流过来，有些泥土乃至已经涌到我的身下。这些泥土非常松动，经不住洞外那名青城派弟子多少次进犯，恐怕他再多挥出几剑就能破开一个小洞了。
这类安抚的话说的非常愿意，我自是不想让贺二娘去寻觅青城派报仇。话一说出来，我也感觉有点好笑，我这么鼓动她去报仇，倒仿佛我就是阿谁不轨之人，且与青城派有不共戴天的仇一样。只是贺二娘现在已不顾本身的性命，我也没了体例，这么说是想让她复苏复苏。
她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甚么，一转过甚望去，倒是俄然惊呼一声道：“卢兄弟！”
我看着她，有点沉默无语。她身上的红色衣裙已褴褛的不成模样，蓬头披发的粘着很多碎泥，从前面看去，她的背影倒与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妈子很像。他们杀了弥罗族那么多人，我本是来找他们算账的，可在这一刻，也不晓得为甚么，我对她竟提不起一点恨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