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看他几眼，说：“腰牌挂得快啊。”
沈泽川对他浅笑，说：“我们老了解，与我客气甚么。”
萧驰野从雨中转头，见乔天涯策马刚到，上马冲他遥遥抱拳施礼。
沈泽川拢袖瞧着雨中的门生。
小寺人扶着潘如贵，纪雷跟在边上打伞。潘如贵穿戴五毒艾虎补子，头戴烟敦帽，由乔天涯引着往门生那边去。
萧驰野快速把伞抛给沈泽川，疾步下阶。
萧驰野眉间冷然，却作一笑，说：“这事儿虽看似冲着你，实则倒是冲着宫中去的。如何，因为昨日收成太小，以是才出了樊笼，就要兴风作浪？”
“宦官误国！”招文袋被拽扯下来，砸向潘如贵，恨道，“奸佞当道！”
“皇上――奸佞当道，忠义何存？！”
纪纲回身过来，说：“非论如何，他的安危最首要。”
“废话少说。”潘如贵突然令下，“你受阴人教唆，公开抗旨，煽动群党，诽谤朝野。此人不惩，律法何存，来人，给我拿下他！”
“这才是民贼！”门生们撞着锦衣卫的禁止，手指几近要戳在了纪雷的脸上，唾沫星子呸过来，“民贼！民贼！”
“这般大的雨。”乔天涯收敛嬉笑之色，“竟动了厂公台端。”
“我是受忠信……”
“实在你也没法置身事外。”萧驰野眺着雨里的门生，“彻夜死一个，便自有人算在你头上。”
“用牙咯。”萧驰野从晨阳手里接过伞，抖撑在头顶，顺道挡了沈泽川。他说，“你不是口齿锋利，怕甚么。”
齐太傅小口小口地嘬着酒，舍不得似的，抱着葫芦说：“谁晓得呢，自个儿猜啊。”
伞外的语音被隔断，两小我因着并肩而站，反倒衬出个头凹凸来。
萧驰野说：“现在这等景象，宫中既不撤回沈泽川的任令，也不过送安抚门生的圣旨。皇上的意义，你还不明白吗？”
两小我又堕入沉默。
“总督大人。”高仲雄抬头，“文尸谏，武死战！若要我等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受人蒙蔽，昏聩行事，不若彻夜就要我们血溅御台，以死明志！”
后边门生们叩首，齐声跟呼：“不杀民贼，公愤难平！”
高仲雄见了这大名鼎鼎的‘花党’虎伥，不由挺身而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子监门生既然食君禄，便要忠君事！现在皇上身边尽是奸佞，再不……”
尘雨迸溅，打湿了门生们的衣袍与冠发。
后边上马的人薄衣宽衫，并无佩刀，夹在一群锦衣卫中，甚是刺眼。
齐太傅和纪纲在檐下喝酒吃茶。
沈泽川转过身，与萧驰野对望一眼。
高仲雄抬臂抹了把面上的雨水，道：“我行的是忠义之事，与沈氏卖国全然分歧！就算彻夜我等三千门生丧命于此，血漫御台，为的也是皇上！”
萧驰野说：“我不明白，弯曲折曲的东西，我最不懂了。”
潘如贵睨着那高仲雄，问乔天涯：“他不退？”
萧驰野冒雨奔马，到国子监时正听得高仲雄抬头大喊：“不杀民贼，公愤难平！”
“我惜命啊。”沈泽川感慨似的轻叹，“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要报给二公子的东西，还多着呢。”
“乐。”沈泽川说，“刚好我对驯养悍兽很故意得。”
纪纲愁眉不展，看雨越下越大，说：“你托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安妥了。”
“在这阒都当中，皇上最大。”乔天涯侧眸，“谁肝胆违逆皇命，谁就是锦衣卫的仇敌。”
沈泽川单独站在高处，冷眼看着人潮混乱，潘如贵被推回轿中，纪雷连鞋都被踩掉了。
“江湖多风波。”沈泽川遥遥地，冲纪雷低声念着，“纪大人，好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