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成碧悄悄坐着,夕阳穿透窗子,在他微风泉间画出条边界。纤尘漂泊,邵成碧说:“下一世,我做你的儿子。”
“元琢说得恰是,”沈泽川翻开茶盖,又盖上了,“推行黄册不难,难在逐年累计,需求内修政务,督察填报,各地官吏选任也是重中之重。阒都近年来耽溺于派系轧斗,豪门和世家各有耗损。比及新帝上位,恰是朝堂空虚,要职无人的时候。薛修卓即便故意力挽狂澜,也是独木难支。”
“先平流言,再劝说大帅出兵。”姚温玉转动四轮车,到桌子的另一头,推开舆图,“邵成碧镇守丹城,薛修卓定然会拿府君的出身做文章,他也要出师驰名。”
邵成碧谨慎,道:“环境失实?如果诱兵之计,只怕另有埋伏。”
“他们想守城,”余小再在场,柳空谨言慎行,只说,“府君如果有号令,我马上呈报给将军,将军安息吧。”
铜火铳顿时爆开,火星四溅。
邵成碧跪在御案前,他新着的官袍称身,就是头发白透了,看着不像武将。他声音很哑,说:“门生肇事不是头一回,轻重不好掌控,就怕兵到了跟前,反倒火上浇油。”
急递铺的官员随即站起来,举高火牌,道:“圣命特授,皇上钦点东烈王出兵!”
邵成碧分开阒都前,李剑霆要风泉替他清算行囊。邵成碧实际上也没有需求清算的东西,他只带了把刀。
“动静走了没有?”澹台虎神采煞白地问道。
都军的轻骑冲到了西面,望楼上的鼓都要砸烂了。澹台虎抬臂,暴喝道:“弓箭手!”
营地的木栅们被撞散架,守备军就是跑都来不及了。澹台虎拔刀迎战,还没有比及都军的步兵,轻骑就冲到了面前。他闻见火药味,心头一凉,当场翻滚。
“四万都军就在丹城,”戚竹音说,“邵成碧为何不动?天妃阙是大周的天险关要,我的兵越一次,就要破钞数万军饷。”
戚尾已经六神无主了,他跟边沙马队兵戈不含混,但是跟离北……他说:“大帅,真的动起手来,就是两败俱伤。先非论将士死伤,两境百姓也要惶恐不安。灯州本年的粮田清算得很好,我们踏畴昔,来岁还是得饿死人。都官不是都本事吗?让他们以口舌之利劝服沈泽川,我看沈泽川的意义,只要都军不动,他就不动。”
戚竹音唇线微抿,没有立即答复。
竹帘轻起,费盛握着信入内,道:“主子,二爷来信了。”
阒都草拟檄文用了半个月,各地衙门把檄文张贴出来,见那上面除了沈卫兵败,另有沈泽川拥兵自主、聚党谋逆等罪行。
早晨他们分榻而睡,澹台虎呼噜震天,谁知到了丑时,就闹起了肚子。澹台虎本来觉得是饭菜不洁净,疼得面色发白,忍到后半夜,方感觉不对劲。
“自古忠义难分身,”戚竹音再次看向舆图,“说的就是现在。”
“澹台龙沉稳,他如果秉承了兄长的性子,”邵成碧看着六合苍茫,暮色满盈,“只怕不会等闲脱手。”
余小再拍腿,说:“啷个晓得噻!”
“速传军医!”澹台虎急声道。
元辅起火,堂内静了半晌,垂手站在檐下的官员们全数噤声。
澹台虎捧首躲过了,双臂却火辣辣地疼。他翻过手臂,倒抽口气。
高仲雄搁下笔,对姚温玉说:“依元琢之见,阒都要如何打这场仗?”
余小再睡得半死,听着动静也爬起来,边披衣边往外走,惊诧道:“这是如何了?!”
“朝廷施恩于沈氏,沈氏余孽却占山为王,企图谋反!”衙门小吏砸着锣,对那些不识字的百姓高喊,“他现在纠集流寇逼近丹城,是乱臣,是逆贼!本日起都军巡城,实施宵禁。酉时今后,各家各户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