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一咬牙,拉起燕喃就往俞府去,“躲起来!”
“就在门口!”
这是座太湖石砌成的两丈多高假山,山石嶙峋,藤萝环抱,位于将军府园林中的碧云湖,以曲廊和岸下水榭相连。
……
她昂首往外看去,天光渐暗,外头模糊传来哭喊喧哗声,和这里似两个天下。
靠着洞壁蜷着身子的春柳也动了动,抬高嗓门朝燕喃道:“外头仿佛有人。”
眼看着黒木小门在望,春柳加快脚步,来到门下,仓促放下燕喃,再抓起她手往外跑去。
“追不上了。”燕喃半眯起眼,拽住春柳抖成筛糠的手。
春柳住的配房离后门不远,可燕喃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双腿沉得似灌了铅。
燕喃喘着气,双手撑在膝盖上摇点头:“春柳姐,你先走,别管我,不然来不及了!”
燕喃想不通,也没法想,脑袋又昏昏沉沉起来。
“你爹娘呢?”春柳大口扯下一块儿鸡胸肉。
她低低应了一声,勉强道:“我睡一觉,明日看看环境,我们再出城。”
她蹑手蹑脚往洞口爬去:“我去看看。”
燕喃吞着口水指着鸡翅:“我想啃这个。”
很奇特,她们都说这个小哑巴燕喃之前又聋又哑,可在她影象中,清楚有春柳说过关于她mm春妮的事情。
燕喃一抬眼,就瞥见已跑到街巷绝顶方才拐弯的骡子屁股。
春柳一把扯住她,又手忙脚乱把桌上剩的馒头往胸口揣,“等等,带上馒头,车在后门等着。”
“咚咚咚咚——封城啦——封城啦——”
春柳也叹一口气:“别难过,我爹娘也早死了,等我们逃出去,去找我mm春妮。她也是个小哑巴,小时候抱病,嗓子烧哑了,再说不出话,我带着你们到开封府过好日子去!哎,我瞥见你时就想,是不是哑巴模样都特别俊啊,你也是,我妹子也是。”
不甚宽广的巷子已空空荡荡,骡车“咕噜咕噜”压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展开眼,春柳正从承担里取出一包油纸,里头一只喷香流油的烤鸡。
燕喃也从速学她,拿起馒头往夹袄胸兜里塞,忽碰到一个半软的东西,低头一看。
燕喃咽了口唾沫,食指大动。
有极细极轻的麋集脚步声,仿佛就在湖岸边上。
她当然晓得,小时候渊哥哥常带了她上这山洞里偷偷烤蚂蚱、烤知了,蚂蚱腿烤得焦黄,又香又嫩。
春柳脚下一个踉跄,惊骇万分回过甚来。
春柳讶然转头。
山洞外层层石屏相叠,又刚好能透过裂缝看到外头,是个藏身的绝佳位置。
春柳不说话,胳膊上挂着承担,双手在身后箍得死死的,尽管埋头往前冲。
等春柳出去,燕喃手伸进怀中,摸索出刚才发明的东西来。
这如果被春柳瞥见,怕不好解释。
“我之前,和叔叔婶婶住在城东。”
她拉开拉链,翻开小药盒,取出一粒感冒药丸来,捏在手中,再放归去拉上拉链,谨慎翼翼揣回胸口。
“不晓得。”燕喃叹口气,有没有爹娘她不体贴,只是,没了俞府,她们两个单身女子,想回开封府就更加费事了。
春柳听她声音不对,忙道:“又难受了?你等着,我去湖边办理水来。”
她来不及多想,刚把馒头勉强塞出来,春柳一手拎起门边一个蓝布承担,一手拉着她跑出了门。
她想了想,对春柳道:“春柳姐,我想喝口水。”
身后有马匹踏地麋集如雨的轰鸣声,鸡鸣狗吠,马嘶猪叫,异化着人们哭喊尖叫的哀号声,囊括过来。
燕喃抿嘴一笑:“春柳姐也都雅。”
燕喃转头望去,身后几条街外,腾起一片烟尘,挟裹着血腥气,遮了半边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