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安踌躇了一下：“阿贤还不晓得我染上烟瘾的事情吧？”
这帮由捏着笔杆子的文人缔造的行政权，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初创人“天下为公”的设法就已经毁灭下来。普天该地的报纸都宣布了这个动静，袁大总统赢了，他老是赢家，非论是在前清还是在中华民国，他老是赢家。
“群众总比独裁来的好些，”他端过汤碗来一饮而尽，又用清茶漱口，含一块蜜枣，口齿不清地说，“只是袁大总统活一天，此群众就不成能真正实现。”
上海倒没甚么去不得的，谢怀安应下来，第三日便出发赴沪。他走了以后，婉澜和吴心绎都松了口气——这每日偷偷摸摸的三个月，可真是要吓死人了。
婉澜半晌没说话，她内心也晓得当初事发时吴佩孚没有行动，捱到这会就更不会有行动，若硬要逼他，没准还会拖累谢怀安在吴佩孚内心的职位——吴心绎到底只是个养女，而非吴佩孚的亲女儿，她的养母李夫人又不得吴佩孚欢心。
谢诚有些绝望，但还是舒了口气：“能保持住中立也很好，不帮我们，起码也不要帮那袁贼。”
婉澜笑了笑：“吴老总的半子被他这么下套算计，莫非吴老总甚么都没说吗？”
“有件事，我要跟你筹议一下，”吴心绎将药碗拿去洗净，又想起甚么似得，对谢怀安道，“昨日阿贤返来了，见着澜姐，欢畅地跟甚么似得，还说想你想的紧，澜姐就跟我筹议叫阿贤来跟你作伴，我俩不在的时候，阿贤也能照顾你。”
“这钱的确不是花在我身上……”谢怀昌沉默很久，“是花在国度身上的，我求兄长……费钱救国。”
这是谢怀昌第一次因为款项而明白乞助于谢怀安，他说是因为军中补助微博，不敷糊口，但谢怀安缺从他理直气壮的神采和口气里猜出，要用这笔钱的人必然不是他。
吴心绎掩去笑纹：“阿姐想说甚么，无妨直说。”
吴心绎“嗯”了一声：“还不晓得。”
“勿要希冀本国人，洋人不会无缘无端的帮我们，你若能再见到孙先生或是克强先生，请务必帮我将这句话带到：想要建立群众共和，在国际上有庄严和话语权的中华民国，只能依托我们中国人。”他嘴里低声说着，眼睛却看向别处，“北京各国公使们在上个月就已经开过会，宣布保持中立，不插手中海内政。”
“只剩一点，上海现在还剩多少人？”
吴佩孚接连受赏，连带着吴心绎的职位也水涨船高，她天然是欢畅。婉澜觑着她的神采，又说了两句好听话，俄然话头一转：“阿谁贵州的唐蓂赓，不晓得现在如何了。”
“我得恭喜蓁蓁，现在也算是将门以后了。”婉澜笑道，“当初在都城议你二人婚事时，叔父大人就说吴老伯绝非池中之物，现在可算是应验了。”
谢怀昌是个有志气的，也有才气，能够称得上一个文韬武略，但遗憾的是这志气仿佛没有一个与之婚配的目光来保驾护航。他是投奔了袁大总统，但公开里却仍然与反动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谢道中佳耦南下回府的时候，谢怀昌主动请缨护送父母，还特地要求在上海停一停，看望身在上海的亲人。
“阿姐这一声‘吴老总’，我父亲可受不起，”吴心绎道，“他眼下只是个炮兵团团长，而唐蓂赓倒是贵州都督，蔡松坡跟前的红人。阿姐，不是我嫁在婆家还偏疼娘家，而是眼下这局，我父亲压根难堪不了唐蓂赓。”
“乱世里暴虐人才有好了局呢，”婉澜用扇子掩着嘴，悄悄笑了起来，“蓁蓁整日在内府，还能对唐蓂赓此人如此了如指掌，如果个男儿，岂不就要像怀昌一样，去建功立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