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冷冷扫过被摊开的信纸,似是在瞧个笑话似的又上高低下看了一遍,才走下贵妃榻,将那信纸丢进了,那还是冒着缕缕卷烟的博山炉中,卷烟前面,她神采模糊约约,唇边,笑意冰冷而残暴。
这封信上的笔迹,虽已多年未见,但她还是一眼便瞧出,写信的人,是郑铎。
可说出口的话,却又如此的刺人。即便是邢鹏早已听了很多关于玄汐的传言,也未曾想到,他竟是如此的猖獗,或者说,放肆。只是,面前这个笑意盈盈,容色灼灼的青年,仿佛与传闻中不苟谈笑冷若冰霜相去甚远。
玄汐的目光从回廊外头的园子里一收,落在邢鹏身上,缓缓道:“苦夏非常,这延平侯府,倒是清爽非常,景色极好。固然是,树大根深,好乘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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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里头见你个笑模样都难。今儿一夙起来,你倒是一向笑着,真是希奇呢。”正与邢鹏闲话的郑铎,目光从玄汐身上扫过,带着暖和的笑意。一双桃花眼里头,衬着的俱是这个年纪男人独占的沉淀,即便是眼角已有皱纹,却仍显清隽非常。而悠长以来养尊处优权倾当世的高贵,在举手投足之间,瞧着便叫民气生渴念。
实在她人生的第一个好梦,不是被这归远侯府击碎的,而是这个给了她梦的人,悄悄巧巧地便将那梦又揉成了齑粉。
世人更不知悉的事,她与郑铎当年的议亲,并非盲婚哑嫁。在苏胤仍未叛国之时,他与郑铎乃是少年时最密切的火伴。在那些郑铎穿过苏府盘曲回廊的刹时,她的身影也偶尔交叉期间。
“蓼娘,你也先下去吧。”瞧着下人都尽数退下,苏阮叹了口气,缓缓对着站在身后的红蓼道。
苏阮的唇边忽而暴露一个冷冷的笑容,她这平生至此,早晓得,人间最没用的两个字,便是如果。
“这院子里虽是日头不大,到底现在夏季酷热,侯爷您看…”郑铎瞧着玄汐那模样,倒是叹了口气,本身挂着暖和笑意扭头问向邢鹏。
“奶娘,你带着词娘先出去吧。”苏阮定了定神,缓缓对着已经在瞧这看的奶娘说,漫不经心的语气背后,还是阿谁处变不惊的惠安夫人,只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的红蓼,天然听得出,她那声音背后的颤抖。
一旁的郑铎倒是不漏陈迹的别过脸去,玄昂到底是如何养儿子的,他亦是不懂。
“如此,谢大人的尸首存了大半月,想来也是无缺无损的吧。”玄汐放动手中茶盏,又抬开端来,脸上神采,竟是郑铎都未曾见过的。
“主子,您瞧这个。”红蓼游移一刹,触了苏阮那双朦昏黄胧却也不掩锋利的眸子,叹了口气,谨慎翼翼地将袖口中的信封递到了苏阮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