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心尖一抖，“驾”一声，策马跑远。
破月没推测他会送慕容返来，微微一惊。见慕容醉如烂泥，风俗性地想要上前接过，可看到步千洐冷酷的神采，却又留步不前。
出了潼关，越往北走，越荒凉。即便是晴日，天空的蓝也是浅浅的，透着蒙蒙的惨白。地上的积雪足有尺厚，将统统土丘、地步覆盖得了无陈迹。行人如果抬眸望去，只见六合间茫茫一片。
忽听他闷闷的声音传来：“大哥……你带、带月儿走吧。”
破月已然平复下来，昂首冲他甜甜一笑。他亦浅笑着，牵着她一向走到王府大门。管家牵了匹最好的马过来，慕容将她的承担都放在马背上，望着她上马。
慕容叫人在花圃中摆了酒菜，又将最好的藏酒十足拿了出来。步千洐失落这一年，天晓得向来两袖清风的他，搜刮了多少美酒，只为某年某月某日，大哥返来痛饮。本日这个欲望终究实现，贰心头亦是豪气顿生，因破月而起的哀痛，也临时置之脑后。
而步千洐神采却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神采。
慕容睡得含混，一睁眼看到了破月，欣喜地嘟囔道：“月、月儿……你也来喝酒了？”他悄悄抓住破月的手，破月一挣，立即松脱。步千洐站在边上看得清楚，别过甚去。
慕容的笑容便有些干涩：“那你……快些去找他吧。”
“师父！”破月一把抱住靳断鸿的尸体，眼泪滚滚而下。步千洐沉默地抓着靳断鸿一只手，终是在床前跪倒，重重连磕数十个响头。
这一年来，他还未醉得如此畅快淋漓，虽觉头疼欲裂，可亦模糊有种宣泄后的称心。
步千洐猛地想起那日山间所见，慕容低头亲吻破月的模样。他再听不下去，狠狠将酒碗往地上一砸，一把抓住慕容的肩膀，将他提起来。
步千洐捏着酒碗的手一顿，一口饮尽。
步千洐望着义弟，他如何不知他的热诚恳意？心头涌起深深的垂怜，他将他扛在肩头，走向阁房。
破月见他有些失魂落魄，胸口一堵，却终是狠下心肠道：“那我走了，你保重。”
慕容又道：“我、我亲过她。对不住，我亲了她，可她……也是不肯意的。对不住，她本就与你定情，清心教说、说你死了……我觉得……”
步千洐眸色微沉：“她不必去。”
步千洐本来醉眼蒙眬，淡笑着靠在榻上，看他使剑。闻言神采微滞，并不作答。
直到天亮，三人才将靳断鸿妥当葬了，回到了诚王府。一进府门，步千洐便道：“小容，陪我喝酒。”
慕容满身一抖，呆呆望着他。步千洐眸色阴沉非常，一字一句道：“那现在呢？她心中没有你吗？你心中，莫非没有她吗？”
慕容摇点头，一昂首又看到步千洐，忽地浅含笑了：“月儿、是、是大哥的，月儿是大哥的……”
他敲了拍门，破月安静的声声响起：“出去。”
慕容低头看着杯中明晃晃的水面，宿醉的感受又袭上来，他的头阵阵发沉，竭力道：“正该如此。月儿，大哥为了你颠沛流浪，受尽折磨。现下他约莫是有些心结，你多些耐烦，不要生他的气。”
靳断鸿神采已有些怠倦，又道：“你们承诺我一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承担和刀。慕容见她回身欲行，头疼得更加短长，心也抽痛难当。在他认识到之前，他已伸手抓住了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慕容微微一怔。
靳断鸿闭了闭眼又展开，脸上闪现温和的神采：“叶落归根，你们将我的骨灰送回君和国赤刀门。我也但愿……你们去君和国看一看，看看那到底是甚么样的国度……看看，我的故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