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洛宁县，承平平静，如一个樊笼，更是一种讽刺。
纪桓接过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没尝出味道，只感觉跟着汤药的流入，腹中一暖，好受了些许。
纪桓收敛了心机，面无神采：“随他们去。师爷有定见，大可上书一封，寄到开封府给节度使吕怒大人，或许吕大人能够派府兵过来弹压一番。”
纪桓这天一身墨灰色长衫，张师爷第一次看人能将灰衣穿出华服的感受。新县令身材颀长，大笔挥就后，立于书桌前打量，果然是温文尔雅，芝兰玉树。
竹石挠挠头，担忧地看着纪桓走向床榻，是筹办歇息了，便帮着纪桓熄了灯，退下。没走出几步，他在廊中停下，竖起耳朵，好一会儿，总算听明白了是个女人在唱曲儿，这歌声像是从悠远的天宫传来的，越听越是在人脑中回旋。
江南敷裕，恰是在纪勖的搀扶下，钱老迈有绝佳的敛财良机，官府互助，得以斥地并把持海上贸易线。
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一个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们做的事情，他却十足被瞒在鼓里，一无所知。
现在父亲和燕疏想做甚么呢？
别说洛宁县这几个独一的县差，就算陕州的乡兵全派来，也不是这边富豪的敌手。节度使吕怒本身难保，忙得焦头烂额，那里另有工夫派府兵千里迢迢来弹压？何况人家有钱有势，养私兵不犯法，若说超出了数量，第一个超的就是他们吕氏。
纪桓身材尚未病愈，若无公事，也不见客。
这事儿本就不好管，眼下更是没人管。
“这……下官还想持续做几年，本日是有要事来向大人禀告的。”张奉贤心中有些惴惴。
又过了两天，欧阳青云住进了东厢，洛阳王的侍卫前些天恰好全走了，他恨不得睡上三天。
张奉贤一愣，内心叫苦，如何获咎了这位爷。
纪桓揣摩了一下，不置可否：“有甚么要禀告？”
竹石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动静：“哎，少爷，如何了？”他赶紧跑到纪桓身边，“呀，如何手这么凉！神采也糟糕！如何会如许，要不要请大夫？”
抨击吕氏？然后篡位，夺回本来属于燕疏的权力？
纪桓道：“既然没事，本官就不送了。已经告老了，今后就好幸亏家中保养天年吧。没多久就要秋闱了，到时候本官自会再遴选一个好师爷。”
现在想想，当年素衣如仙的小男孩，该当是赶在孝元皇后丧期的最后，想为母亲尽一点孝心。以是他每年都要过了腐败再走，如果真是聂家的孩子，如何能够连续九年都不回家扫个祖坟？
却说衙门的师爷张奉贤先前回了家，倚老卖老，不料一向等不到知县派人来请，时候一长慌了，只好自个儿回了县衙。
“早点歇息吧。”
救下了燕疏后，起首做的，应当是庇护皇子安然撤离，而当时天下最安然的，恐怕就是位于本地的明州江氏，乃至幻墟。
如果天子现在晓得燕疏的身份，会不会重新废太子，立嫡子？
张师爷上前一瞧，写的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一旦想通了一个点，很多之前未曾重视的处所，都会串连在一起，使疑问迎刃而解。
好一会儿，纪桓悄悄点头，幽幽问：“谁在唱歌？”
纪桓看向竹石。
月凉如水，月光覆盖在纪桓身上。竹石被欧阳青云弄得，大半夜也没睡好，眼看天都要亮了，却瞧见纪桓房屋还是亮着，就起床，探脑袋进屋：“少爷，如何还不睡？”
计算？
十尺白卷放开，斗笔饱蘸墨汁，头也不抬，行书一气呵成。
纪桓闻声了，一个女子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