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到访虽事出不测,但孙姨娘手脚利落,这厢叙话的时候里,已经给清算下住处,就在周管事的院隔壁。――老爷虽没叮嘱,但孙姨娘在太太身边,跟着他多少年了,这点子心机,还是想获得一处的。这不,一时就听堂上林老爷着人带贾琏下去梳洗歇息,稍晚点儿在得月楼设席。
贾琏行中无事,本又是个聪明人,闲来一揣摩,大抵也猜出,这周瑞,怕是获咎了林府,方才出得这般事情,再往深里一想,他就更是催着船家快行。这一头是他的二婶兼姑母,一头是老祖母,这事出的,他哪头儿都获咎不起,如果不能在那位姑表mm林黛玉的生辰之日到达林府,可就不好挽回了。
“噢……”贾琏这声噢直转了几个调子,听得周瑞将刚鼓起来的气,又给松了。张口要否定吧,也不知要说甚么。那两个小厮行完礼,驾轻就熟地站到周瑞身后,贾琏又看了一眼,方持续前行。
周瑞见着贾琏,已知事情有变,又闻声贾琏如此这般一问,他也是人精普通的人物,立时跪下身去:“老奴该死,老奴建功心切,谎报了动静,想着先接了林女人,来往路上迎着二爷,也就省了二爷再多跑一趟……”
贾琏这番骂得周瑞虽狠,倒也怕林姑父立时就要办他,是以也点出周瑞是贾府的主子,多少有回护的意义在内里。林老爷只含笑在一旁老神哉哉地听了,直到贾琏做结案呈词了,方渐渐悠悠地打了下官腔。他瞧着这周管家短短半月就已被喂得这般胖,想必这前面的日子,自有苦头吃了,他也就乐得做个大要情面。……报仇这类事,就要趁早,要不然,看,这会子,主子就来了。
“姑父”贾琏一见到林老爷,即起家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嗓子,一个长揖作到地。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林老爷忙上前扶起他来,宾主两边分次坐了,又叙了回家常,垂垂也就说到了正题上来。贾琏让随身的兴儿捧了贾母托付的礼盒上来,自取过来双手送到林老爷身前,“祖母心疼mm,即遣了我来接mm过府,又想着mm年幼,怕一时舍不得姑父,嘱我在此陪mm过完了生日再上京,且另备了点贺礼与mm庆生。”
贾琏自接了这趟差事,为着贾母那句“赶几步,倒也还赶得上我那外孙女的生日”,算算日子,真是非常的紧急,说不得,只好轻装简从,重金雇了个老船工,一叶快舟,日夜兼程地下往扬州。
问到正题上了,贾琏忙正了正身子,面上带了点歉意,“侄儿忸捏,本是本身在老祖宗面前讨的这个差,一是想特地到姑姑灵上补支香,二是趁便接mm进京。过完年就动的身,未曾想半路上偶染了风寒,一时行动不便,给担搁到了现在。……不过侄儿唯恐姑父久候,倒是遣了跟来的周管事,先往姑父府上送了信的,……姑父未曾收着信儿?”
贾母搂着宝玉这个孙子,又想起阿谁没见过面的外孙女黛玉,怜她幼年丧母,叹道:“琏儿这会子去,若赶几步,倒也还赶得上我那外孙女的生日,不幸见的,还不到七岁就没了娘,这日子可如何过啊……老话说得好:宁跟着乞食的娘,不跟着当官的爹,更何况她老子另有那些个姬妾,只怕个个都把我那外孙女儿当作眼中钉呢……本想着早早地接过来过个热烈年,未曾想连生日也没赶上……鸳鸯,我们开箱子看看去,看给黛玉带点甚么生日礼品。”鸳鸯忙过来,与宝玉一起扶了贾母,往东配房而去。待贾母出了门,王氏这才白着个脸,离了婆婆的屋。
紧赶慢赶的,终究在花朝节的午后赶到了扬州,虽已误了点时候,但贾琏还是找了家堆栈,洗去了一起风尘,重整了衣袍,装出了一付缓缓而来的模样,叩开了林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