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世上再没有能招大家都爱的“完人”,云莺也是有人讨厌的,只是那人还没大表示出来,倒是云莺将对他的“讨厌”透露得非常明白。就如现在,黛玉躺在里间床上正昼寝半醒呢,就听得外间云莺的声音道:“宝二爷,我们女人还没起呢,你过会儿再来罢。”
黛玉听到此处,不由噗哧一声笑将出来。正坐在榻上给她打扇的紫鹃无妨,吓了一跳,正要说话,见黛玉特长比划着不准她出声,两人又摒息静听,直到宝玉出去了,黛玉方伏在枕上轻笑起来,紫鹃也自抿嘴笑了会儿,想想复又说道:“女人……到底宝玉是老太太心尖上捧着的孙儿,总这么着,他如果建议痴来,亏损的还是云莺……”
黛玉撇撇嘴,啐道:“呸,谁说是为了他,我不过是为得我自个儿……我自个儿早点计算明白了,也免得别人背后再来帮我计算。”
说父亲安然,乃因云莺说父亲这两年里均未曾延医用药。黛玉不放心,又细细问了些饮食起居之类的细节,幸亏云莺一向在孙姨娘房里当着差,又得过黛玉叮嘱,于这些事上多留了些心,现在方说得出个一二来。
紫鹃过来扶起黛玉,边为她将头发挽起,边笑道:“老太太虽纵着宝玉,该管的倒是必然会管的,女人且放宽解……看谁敢乱嚼舌头。”
“宝二爷您在这儿,倒叫我们那里还能做别的呢,被嬷嬷们瞧见,还不说我们做丫头的没端方。”
黛玉一面说,一面转目瞧去,宝玉已整了整神采,好声好气地又道:“好mm,不知我那里不诚恳了?”
黛玉不待他再说,笑推他道:“快去罢,老太太要焦急了。”宝玉依言回身而走。到得门边复又一转头,展颜向黛玉道:“好mm,我去去就回。”
只是黛玉身边四个大丫头的份儿都是齐了的,又不好超出宝玉去加人,是以云莺暂补了个二等丫头的份儿。黛玉心知只待宝玉年事渐长,必不会在贾母的碧纱厨中久住,待分将出来时,定是会加人的。本身的份例向来是与宝玉不异的,想来也不会委曲云莺多久,也就没再另想体例,只好言安抚了云莺两句。幸亏润妍、娴雅也都是二等的例儿,两下里劝着,倒也无碍。黛玉又嘱人与凤姐跟前打了号召,入了名册。虽说现在大伙儿说得明显白白各家用各家的钱,到底在人家地盘上,这面子还是要给的――打第二年黛玉亲身往凤姐处送那份银子时,就与凤姐申明,非论哪府里的丫头嬷嬷,只送到她身边的,一概由林家送来的那份银子里出例钱。是以现在黛美女在贾府涓滴无半分寄人篱下之感。且现下林府在京中的一应账务,齐嫂子也会按期报与黛玉晓得。就连宝玉都晓得,每季里有两三日是黛玉看账的日子,少去打搅方好。这般一来,黛玉虽足不出户,于这京中一应时令物价却只怕较这满府的主子都要清楚些,其别人虽不知黛玉能有这般详确,但也晓得黛玉虽看着似个仙子,却也是识得清米面,算得来银钱的“明白人”――这也是黛玉如此高调措置这件事的启事,只望有些民气头明白些,若再欺她年幼,就做出些拿她的银子买花给她戴还要让她戴德的事情来。远的不说,归正现下黛玉是绝没有听到过半句有关本身是凭借贾府的穷亲戚的说法了。倒是赵姨娘有次传闻黛玉会看账,咂嘴笑说林姑爷怎地打小就让孩子算账数钱,也不怕将黛玉这么个令媛蜜斯给养俗了。这话说得不东不西的,传到黛玉耳里,黛玉也只一笑而过,只是心下不由悄悄吐了句槽:仙子也是要用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