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抿了口水,边躺上/床边轻声咕哝着道:“一会子下去将衣裳换了罢,那玫瑰酥的酥皮极爱掉渣的。只怕落在你裙褶子里没抖洁净呢……细心早晨招耗子咬你。”雪雁听得“耗子”两字,吓得小脸一白。

鄙谚说得好: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本日非节非寿的,她们家用这么个说不通的来由到处送礼,为得倒是甚么?虽说是要指着贾府着力帮你薛家的女人当选,到底做情面也得有理有据才好。……许是为着前些日子在老太太这儿吃了哑巴亏的原故罢。呵呵,大略原觉得这府里是她姐姐当家,说话能够算数的。未曾想进得门就在老太太这儿碰了个钉子,是以心虚很多。毕竟宝钗就算真选上了,这今后借助贾府的处所也是只多很多。既然初来就获咎了人,说不得天然要补些情面。只是,似这般乱支个项目撒钱拉拢人的做法,未免也太急燥、太较着了……

雪雁一怔回道:“恰是呢。”说着笑了笑,问道:“女人如何晓得的?”

“嗯……再取口水来喝。”

黛玉听着他吃紧的辩白,却想起那秦钟的所作所为来,不由心下一阵不屑,面上自也带出三分来,只撇嘴嘲笑了一声了,道:“呸,这是个甚么事理,你竟将你常日最看重的女孩儿与一个臭男人相提并论了?清秀姣美……是否是生得好的,你都喜好?我倒不知你竟这般陋劣。在我看来,他就是被你夸成朵花,那也只是朵泥做的花,在我眼里,他终是块泥,作不得花。”

黛玉歪在美人榻上,支着腮瞅着那灯影子发楞,内心只如走马灯似得想着好几件事儿。最忧愁的,是她没有夫子了。因着前阵子三春挪屋子,姐妹几人停了两日学,谁知那夫子竟会辞了馆,王夫人回了贾母,只说女人们年幼时开馆发蒙不过是为了识些字,好认得《女四书》、《列女传》这等贤书,不至失了做女子的本份。当今女人们既大了,正应以女红针黹为要。也不必再请夫子了,只叫李纨整日伴随管束三春即罢。贾母听了不置可否,只说她这个媳妇办事她是极放心的,这些琐事由她自定便可。如此一来黛玉也无学可上了,她倒是极爱诗书的,虽也惯常自读自书,但学问学问,本就是边学边问,现在连个可解惑的人也没有,却叫她心下老是不大痛快,只策画着怎能鼓动着贾母再为本身请一个夫子,又恐如此一来与三春姐妹差异愈大,只怕更不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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