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贾母受两府之礼,并非得着了双份的孝心,不过是瞧着那身诰命罢了。贾母心中雪亮,是以毫不会在宁府用饭的。
黛玉先时担忧自个儿心太急着了相,过后让人瞧出来,一向沉住气儿不出声,现在听得湘云这般说,再忍不住附议道:“恰是这个理儿。”说着就指了个婆子出去探听。
1、贾母受两府礼:
本来本日厅上众位夫人云集,也不知哪位太太静极思动,听闻贾府后花圃里梅花开得好,竟极风雅地邀约了好些人去踏雪赏梅。谁曾想小径湿滑,乐善郡王的侧妃不知怎地跌了一跤,直唬得世人不好。因不知伤得重否,凤姐也不好多作挪动,只得命软轿就近将侧妃抬到了梨香院暂歇。
湘云一竖眉娇斥道:“你这老货,休要矫饰,还不快说。”
然後尤氏又捧与邢夫人等,蓉妻又捧与众姊妹。凤姐李纨等只在地下服侍。茶毕,邢夫人等便先起家来侍贾母。贾母吃茶,与老妯娌闲话了两三句,便命看轿,凤姐儿忙上去挽起来。
黛玉特长扯着绢子掩了半边脸,只露了双眸子出来望着湘云半眯了眯,笑道:“你这妮子,怎地这般急……你可别忘了,宝玉现在可还在老太太跟前呢,你还怕听不着下段?”
谁想就有这么巧的事儿,这厢里才伏侍着朱紫理完妆,等大夫的工夫,夫人中忽地有人一声惊呼,又有茶盏落地声,世人惊魂不决,镇静看时,倒是一个上茶的丫头睁眼惶然立在当场,地下一名夫人已然昏了畴昔,薛阿姨忙喝斥那丫头下去。那丫头却只是不动,世人看时,却见那位夫人于昏倒中仍紧紧地拉着那丫头的手腕不放。薛阿姨没法,只得临时先将人救醒。哪想那夫人一醒,就抱着丫头痛哭不已,口中尤不断地唤着“儿”。世人一时大哗,薛阿姨也慌了心神,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吃紧地叫人唤宝钗归去——那丫头自是香菱。
最早来传动静的,是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进内书房,向宝钗道:“可了不得了,宝女人,你家出大事了……姨太太,姨太太,让你顿时归去……”
“厥后,厥后老婆子怎能晓得,现在老太太、太太都已经赶了畴昔,谁敢再往前头去,且薛女人一赶归去。就命人将院门前的闲人散了,咱返来那会儿,传闻太太让琏二爷领了人围了院子,说是怕人琐事乱,惊扰了朱紫……要不是咱跑得快,只怕也要挨两棍子呢……”
这一时里又要去请大夫,又要备衣给侧妃理妆,还要往前头给老太太、太太报信,还要安抚吃惊的众位夫人……先时随行的人手那里够,幸亏这院子里原住着薛阿姨,即遇着这等难处,少不得帮着凤姐出面主持一二。又将自家的下人遣出来应急。
湘云想想,仍往美人榻上去推了推黛玉,悄声道:“你说,如何着才气再去探听探听?”
这一番折腾下来,待到黛玉从堂上脱身时,很有些腰酸腿痛的感受,幸亏先时的那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担忧总算消逝了——该到的人,都到了……本日这出大戏,看来是瞧得成了。
各府亲朋均知贾家独一的嫡女已入宫多年,上面虽另有几个庶女,到底年幼,平日里并不大出来应酬,除了湘云自幼常住惯了,史家应贾母要求将她带来外,为着谅解仆人家,普通都是不大带女孩儿过府来,这给女孩儿备的荷包自也备的不算丰富。现在忽俄然地见着黛玉如此品德边幅,心下欢乐之余,那等随礼的荷包也拿不脱手来了,只得纷繁取了腕上发间的好东西作礼,直让贾母在旁连称破钞,更让黛玉多回了两倍的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