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给池小巧挤挤眼,做了个鬼脸,清算案牍去了。池小巧则无法的被姜妈妈按在小几前坐下,看着面前的血燕窝实在没有食欲。不说她刚进过早膳不过才一个时候,就说这血燕窝即便再补身子也不是这个用法啊!一天三顿,定时按点的送,即便再是珍羞甘旨也该吃腻了。
两个婆子连说了两句“不敢当”,只略微推迟了那么一下,便暗中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对劲的将荷包缩进了袖笼中,这时脸上的笑容都实在殷切了很多。
外边北风凛冽,青岚院内的小书房中,一支插在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的桂花却开的恰好。书房内早在一场大雨过后便铺上了秋香色五蝠捧云团花的地毯,即厚且软,穿戴软缎绣鞋在上边踩一踩也是落地无声;梨木镌花椅也放上了毛绒绒的坐垫,软软的靠背,便连房内的屏风,也换成了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一片暖意融融。
另一个婆子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继而却又不屑的嗤笑一声,“夫人的身子婆子的命,都是天必定……”
这么一个小美人胚子竟有个毁容的娘?王婆子和李婆子心中同时出现了嘀咕,又不着陈迹的看一眼柳贞娘被毁容的脸,想来之前也是个大美人。
“见过两位姐姐。”柳贞娘率先裣衽施礼。王婆子和李婆子回过了神,也立马说了句“不敢当,不敢当。”说着话就上前将柳贞娘搀扶了起来,脸上的神采有些讪讪的。看到跟着柳贞娘说话,她脸上的刀疤像蜈蚣似地爬动,两个婆子更是惶恐的差点甩手走人。
池小巧苦笑着拿起汤勺,一边小口的吃着血燕窝,一边问姜妈妈道:“碧云还没有返来?”
“嗯?”池小巧惊奇的转头看向姜妈妈。侯府里的牛鬼蛇神多,姜妈妈向来只主张让她呆在青岚院里,别的主子的院子最好一步也别踏足。恐怕里边有猫腻,会害她性命。特别是老夫人的荣寿院和周氏的紫薇苑,在姜妈妈眼里,的确比天国鬼府还可骇,姜妈妈向来唯恐她避之不及,明天竟然主动提及让她畴昔给老夫人存候?池小巧绝对有来由思疑这此中有蹊跷。
将小碗往小几上一搁,姜妈妈快走几步过来从她手中取过狼嚎交给碧月,一边抱怨碧月“不晓得看好女人”,一边又怒斥池小巧,“身子还没好,女人且要顾忌着。练字甚么时候都能够,你切莫要仗着年青折腾自个儿。”又道:“快些把这碗血燕窝用了,也好快些规复,看看现在这模样,瘦的身上都没有二两肉了。”
另一个守门的婆子也紧了紧身上的茶青色比甲,感慨一句,“可不是。传闻东南边禹州那边连下了几天暴雨,水位上涨堤坝都被冲毁了,淹死了很多人哩;西北的天儿倒是好,但就是日头太毒了,这都有一年多了,也没下过一滴水,传闻现在的地步都干裂了。”
自畴前几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气候好似一下子就从隆冬过渡到了暮秋。凛冽的秋风刮过,那风砭骨的凉,竟让人想要烘上两个火盆取暖。
池小巧抿唇,似笑非笑的瞥一眼碧月,“说这话你也不脸红。”
马车的帘子再次翻开,此次从里边下来的倒是一个面上带着粗陋刀疤的妇人。两个守门的婆子见这风景,本来筹办了一肚子的阿谀话也说不出来了,神采另有些生硬,嘴角都节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池小巧穿戴一袭七成新的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偏襟长褙子,在小书房的书案前写着大字。
看着她不疾不徐的将燕窝粥用了大半碗,姜妈妈在内心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感喟一声摸索的问道:“女人这几日身子好了些,是不是趁着本日日头好,……去荣寿院给老夫人请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