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几人便坐在正堂说话,苏妍一进门齐刷刷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她恍若未觉,行动安闲上前,目光更是一丝一毫都未曾落在窦宪身上,只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和脚下的路。
倒真不是苏妍不在乎,而是窦宪临进屋前那一眼,那万事在握的安闲和无声的安抚让她心中大定,渐渐悠悠煮了一壶茶,又晾得水温差未几了这才在流萤连声的催促下端起托盘不急不缓的往主屋去了。
宽袖一挥,早已被捏的不成模样的纸张顺着空中骨碌碌滚远,保养得宜根根葱白莹润的手指紧扣梨木圈椅扶手,用力到骨节泛白,那声音愈发冷冽,透着彻骨的寒意,“不过一介轻贱婢子竟胆敢做出这等事!当真是——”
这一句话堪比石破天惊,苏妍大惊,不成置信的睁大眸子回看他,反应过来后又吃紧去看上方太后的神采。
“叫哀家大开眼界!”
若不是当年之事,她的酉儿怎会如此?她本该是皇城当中除了天家公主外最为高贵的女子,现在却因着这一星半点的宠嬖而惶惑然不成整天。
窦宪这一回却未曾说甚么,亦未曾禁止。
她这一看,却见窦宪整好以暇的端坐在梨木圈椅上,眼眸含笑看着她,末端,朝她招手道:“药药,过来。”
她站在廊庑的拐角处,看着月芝嬷嬷满面含笑密切的同他说话,他微低着头聆听,面上神情暖和,月芝嬷嬷似嫌天冷,心疼的催促他进屋,他点头欣然应允,却在临进屋的一瞬心有所感般的微微侧首看向拐角。
厚重的帘栊落下,隔断两人订交的视野,苏妍在原地站了站,倒是顺着原路往回走。
只不过这些即便是苏妍也不晓得,她只觉得那子辰佩是窦宪用了手腕得来的,并未做他想。至于太后这边,窦宪真假参半的讲,亦不会惹人思疑——天下臣民千千万万,于千万人当中找寻数十年前的二人,本就不是甚么易事,破钞些光阴也是无可厚非。
许是为了让苏妍更觉靠近些、更放心些,她抛去了那属于太后的自称“哀家”,而是用了“我”,仿佛这一对当真是平常百姓家的姨婆和小辈。
思及此,太后心中微痛,目光有一瞬的冷。
月芝嬷嬷适时的递来一杯热茶,“女人莫要难过,统统都畴昔了,喝杯热茶压压惊。”
“可……”流萤心道,女人你倒是心大,存亡攸关的事也能如此安闲。
雪芝嬷嬷接过信,并未多疑,转而交给身后在窦宪那句话出口后便神采凝重不善的太后。
低低的哭泣响了好久才垂垂停歇,苏妍红着脸从太后怀里出来,接过太后递来的帕子低着头渐渐擦拭眼角的泪花。
可这荣宠本就该是她的。
见她这般心急,苏妍又道:“总归我现在出来也是高耸,倒不如煮一壶茶,借着上茶的由头好生听一听他们究竟要说甚么。”
苏妍终究回神,思路清楚的第一瞬便挣开窦宪的手,往屋子正中挪了两步,神采不宁的欲要矮身往下跪。
“仲康都奉告哀家了。”
太后展信敛眸缓慢重新扫到尾,越看她的神采愈发冷凝,乃至模糊带上杀意,那是身为上位者多年无形当中蕴养出的气势,带着压迫与血腥,虽比不上天子一怒伏尸万里,却仍教人不敢直视。
苏妍捧着茶盏轻啜的行动一顿,掀眸看向那封正在往出递的信,到底事关本身,任是谁都不能无动于衷。
看着面前慈蔼雍容的面孔,直到这一刻,苏妍自出身明白便一向悬着的心才真真正正的落下,她定定看着面前的人,哑忍的咬唇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却鄙人一刻扑入那暖和的度量,听任情感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