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亦是个蠢货,晓得此事以后不见怪老娘,竟将火气全发在姜璃珠身上,于寒夜把个只着薄衣的姜璃珠抱扔出府,要说姜璃珠一个二八的女人,差点就冻出一身病来,却为了姨母的名声,哑忍几个月都不肯说出来,还要受蔡香晚的热诚。
如玉与蔡香晚算是主家,陪着端妃与和悦公主四周踏青走动,远远便见太子妃一行人亦在一处缓坡上的凉亭中。
“钦泽,朕特赐你为钦使,重新启查宁王之死,看究竟是谁在前面下的黑手。”归元帝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怠倦与哀颤,比之张登是个没心没肺的武将,他的哀痛更深切入骨。
归元帝终究止步在旗楼侧背风的暗影中,低声说道:“可直到宁王身后,朕才蓦地惊觉,朕的这三个儿子,皆太强了,合三人之优,便是明君圣主,但仅凭一人,却总出缺憾。而他们早已成年,各自为阵,而朕到现在,连他们的命都难保齐。”
她说着,已拈起裙摆,是个要投湖的模样。张登哈腰一把,捞着姜璃珠细怯怯的腰,她回眸斗大的泪珠往外涌着,香气如兰扑鼻,回身便投进了张登怀中:“姨父,若再如许风传下去,京中谁还敢娶我?您不让我死,那我还是绞了头发做姑子的好!”
赵钰是她生的,中年丧子算是人生最大的打击,她远远见了如玉便伸脱手,笑的非常温婉:“想必你就是永国府钦泽屋里的?”
这恰是如玉于区氏丧后守孝之夜的所言,天子将儿子练习成了最合格的臣子,大家都是一根顶梁柱,支撑着这江山安定,但他们各自独挡一面,帝死,则马上分崩离析。成王败寇,胜的为帝王,败的必死无疑。
落日照着夕回廊下波光嶙嶙,慎德堂与埋头斋中间的阔道上阳光遍洒,各处花圃中皆是白雪覆盖,整座永国府光亮净亮,古意堂堂。如玉忽而转头,就连竹外轩那点小院,朱色单户小门叫初春的阳光照着,一旁杆杆青竹衬着白雪,也比昔日敬爱几分。
他才失了妻,因为姜大师的几番相约,明面上是与那姜大师见面,但每番所希冀的,还是要安抚安抚因为姨母离世,而心中自责不安的姜璃珠。一听张君竟然还把姜璃珠抱着扔出府过,马上便勃然大怒,要问个清楚。
“在那边?”姜璃珠笑道:“mm竟没瞧见。香晚姐姐快替我指一指。”她说的雀跃,马上便凑了过来。
直到天子一行人的灯火消逝于城楼之上,张君才转头去看他身后十几个肃立于雪中的禁军侍卫,他们吏属三衙禁军中的侍卫司,可于御前带刀,直接服从于天子,除天子外再无人能够调令。
他越想越气,远远见姜璃珠倚树站着,一袭湖青色的大氅衬着薄肩,轻风撩动,乌发挂到那树杈上,许是勾疼了她,葱管般的纤指往那树枝上乱抓着,又有傻气又有天真,说不出的敬爱。张登老夫聊发少年狂,鬼使神差走畴昔,一双粗手替姜璃珠勾了那丝乱发下来,她圆圆的脸儿满月一样,还带着点婴儿肥,两眼怯羞,一只眼分外红些。
另有甚么,能比叫他们相互搏杀更来的管用?
蔡香晚掉队两步,努了努嘴道:“二嫂你瞧,我们公公也在了。”
“今后,再不能说纳妾的话!”张君轻挨着如玉刚躺下,一肚子的蜜语甘言才想哄哄这小媳妇儿,竹外轩那点小门又被拍的山响,这一回张君实在忍无可忍,起家开了窗子吼道:“太医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