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又不远。”绿袖抿笑指一指内里，“我着人套好了马车，一起去看看吧。你都这么多天没回过席府了，也许他想做些甚么呢。”
美酒自嗓中滑过，被冰过后的清冷之感愈发清楚，彷如清泉流过心间，缓缓入腹，又有一阵并不灼烧的浅浅暖意。
两相冲突的表情各有来由，松一口气是因为那种劈面告别、借旁人施压的做法实在是她所讨厌的，再度提心吊胆则是因为没有这一出，她就更加摸不清席临川到底是甚么筹算了。
红衣撇撇嘴，一语不发地倒了杯花茶来喝，看看也已褪下绿色舞服、换了家常的杏色中袖曲裾的绿袖，问她：“你今晚住在竹韵馆还是回敦义坊去？”
“讲究？”红衣凝睇着酒杯，手中晃了一晃。两颗冰块在杯中一碰又向两侧分开，隔着瓷盏，模糊能觉脱手上的温度愈发低了。
……走了？！
“奉旨送娘子出城。”霍予祉声色安静，伸手一引，请她再次回到马车上。
红衣立足望向绿袖，绿袖却没有上前待她开口的意义。笑吟吟地将手中花灯递过来，红衣轻一咬唇，举步上前：“打搅了，叨教……”
夜色下，几十匹高头大马划一地排成两排，列在府门口。顿时之人衣装划一，飞鱼绣纹慑人极了。
她初次登台演出，他不来道贺一下也就算了，还提早走了？！
“唔……是有点过分。”长公主含笑着一点头表示了解她这些谨慎思，揣测一会儿，又道，“不过临川贯是谅解的，这回如果一变态态不顾你的愠恼而硬要瞒到底，大略是当真有他的启事……你二人间的事我也未几说甚么，他若真是毫无启事地便让你憋闷这么多天，你要找他算账，本宫给你撑腰可好？”
这哪是“也许他想做些甚么”，他明摆着就是有安排在。
红衣撇撇嘴，终是依言抿了一口。
轻一吸气间，酒香沁满口鼻，果是没有半分的酸涩辛辣之感，轻温和和地蕴了满口。
“明天是第四十九天。”敏言长公主抿着酒笑看向她，“你尝尝看。”
顿时心中冒火，未待红衣出言，绿袖却又道：“还另留了一句话，说你今晚的舞实在冷傲，他看了那么多精美的乐舞，都没有比你阿谁更棒的。”
没有见到设想中能够呈现的“趁演出谢幕当众求婚”的场面，红衣松一口气之余又禁不住更悬了心。
红衣在正厅中等了一小会人，敏言长公主就到了，不待她行下礼去便伸手搀住她，微一笑，侧头叮咛婢子上酒。
“去吧。”长公主稍一点头，又从袖中摸了块腰牌出来给她，“他的腰牌。从南边城门出去，再一向往南走。”
但是那日的事情实际上并不让她高兴，厥后又有阳信公主出来横插了一杠子。二人一度闹崩，这花灯自也被她抛在脑后，搁置了好久未提——她乃至连这花灯是被她拎去了当时在敦义坊的住处、还是被他带回了席府都不记得。
她还未问出口，对方的目光已落在她手中的花灯上，遂了然笑起，拱手道：“骠骑将军差人留了这个给女人。”
恍忽中毫无压力地脑补了他噙笑含歉的神采，红衣面色一沉，虽不知这是甚么事竟如此讲究“机会”，还是一喟，向车夫道：“去大将军府。”
霍予祚目光稍凝，遂是一笑：“天然是陛下的旨。”
“去吧。”长公主又道了一遍这句话，红衣怀揣着严峻退出了正厅，抬眸就见绿袖迎了过来，绿袖笑说：“终究出来了，他们等了半天了。”
回到小间中在婢子的奉侍下卸妆、换衣，红衣静等了半刻工夫，却不见席临川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