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太太心头狠恶一跳,脸上却紧紧绷着,隔了半晌,说:“他们是老身的孙儿,心疼着紧,是人之常情,皇上不也恰是抓到了虞家人这一点,才以彤儿之事做筹马,想迫得虞家让步么?”
活活被打死,比处斩还要磋磨人。
圣意涓滴不松动,虞珵之等人已经懂了——皇上本日,势需求虞家服个软,低个头。
沈元初来回走了几步,屋中再无人说话,他无法,只得又站到沈湛身后。
虞老太太后槽牙咬得咯嘣响,几欲抬脚就走,但是脚根儿一动,她就仿佛就能瞥见亲孙儿涕泪横流地拽着她喊“祖母拯救!”她脚下又动不了了。
“陆家在京中亦有支属”,萧澜招招手,让花生给延湄办了张单椅坐下,本身站在她中间持续说:“可到了京中,还是在虞府上住了半个多月,一则两家确切亲厚,多年不见,有很多旧话要续;二则么,陆家夫人跟着儿子进京,除却见见故交,另有件事要办,便是相看婚事。当初虞家嫡女,说句一女百家求并不夸大。这当然先是因着虞家的名誉,另也因这一辈里,男人多,女儿却少,你们这一房里嫡女只要一个,便是现在的大司马夫人。虞卿,朕说的可失实?”
两条路:要么扭头从这里出去,痛失孙儿;要么,拉下你的脸面,向阶上之人折腰。
虞珵之张张嘴刚要说话,虞氏终究忍不住喊了他一句:“大哥!”
实在他们内心都清楚,此次不管是事出刚巧,还是虞彤撞进了人家早布下的局,事情都已按着皇上的步子在走,他们失了先机,虞彤的事已不大能够昭雪,只看虞家情愿支出多大的代价。
萧澜眉峰耸动,侧身看延湄,延湄便将手放在他手里,萧澜拉着她下了金阶,小虞氏和沈如兰也低眉福身,萧澜带着延湄从她二人身前走过,又路过虞老太太,没说甚么,倒伸手扶了下虞珵之,
虞珵之是晓得杖刑里头的猫腻儿的,虞彤未曾好好习武,再在刑部大牢中关押日久,连惊带怕,命就要去了一半,那里还能受地住“皇上授意”下的杖刑?
虞珵之亦听出了言外之意——今儿就是冲着虞家来的,沈湛在这儿也不顶用。
侧殿的隔门不知何时已经翻开,陆潜坐在轮椅上,渐渐搓着轮子,从角落里往正殿行来。
她这一声叫虞珵之醒了神儿,却也使得他一下想到了甚么,虞老太太手掌用力儿拍了拍地,浑浊地吐出两个字:“闭嘴。”不知她是在说萧澜还是在说虞氏。
她声音很小,但萧澜听得清楚,冷言道:“你母亲不是身子不适,是心虚了。”
虞珵之一愣,脑袋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想出来眼下虞家有谁在宫里,太和帝在位时,四妃中有两人都是出自虞家,宫变时一人丧了命,另一人已和余下的嫔妃都被送到了皇觉寺念佛,这应当、应当不算吧?
“不必找了”,萧澜挑眉道:“大司马早间复朝,公事积存甚多,正忙着见各部奏事官员,眼下说的是虞卿和虞家小郎一事,与大司马无甚干系,他便是在这儿也得遵循律法行事。”
萧澜说到这儿顿了顿,看着虞珵之,虞珵之怔怔接口道:“……陆家。”
虞珵之神采一白,虞老太太哑声道:“皇上,虞家是有官庇荫护的!可当(四声)官赎罪,从宽措置。”
偏殿中沈元初透过门缝儿瞧见了一点儿,只是从他的角度看不清跪着的到底是本身的母亲还是外祖母,他愤然便要出门,被门内的禁军拦住,“父亲!”他低声叫沈湛,沈湛却闭目坐在圈椅里,半晌,安静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