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圣上心中早有定夺,不及他再提,暗自思忖一阵便道:“朕不能让林将军走得不安,当日朕怜恤将臣,给他一家虐待,现在想来,不免思虑不周,是将他们姐弟推向险境。眼下有任学士的事拘束着,澈也不便出面。卖官鬻爵一事,既然你查出始发金阳,此事便交由你全权措置。澈已刺探出林家蜜斯南下之事,既然是同路,你便多照拂一二,必将保全她们安然达到金阳。”
父亲平生志向弘远,她也不肯脱父亲的后腿,更不肯因为此事,成为别人的累坠。欠她的不是朝廷,害苦她的不是尹家,而是宫家,是康平伯府和宁国公府!她不会把无辜的人拖下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算计过他们一家的人!
第二十三章夜深深落花流水
他从皇宫出来,回家带了几套换洗的衣物,再赶去林府时,得知林家两位蜜斯已经出城,他马不断蹄地追逐,终究在半路追上了他们。之前还觉得圣上派他是顺道,他亦自恃狷介,感觉大材小用。及至到他在堆栈豢养的马房里找到被加了料的干草,到厥后山贼一事,再到前期宫家的人寻来,他暗自留意,又在车轱轳里发明蛛丝马迹,这才感觉事出有异。但他并未大张旗鼓地彻查,而是将被动过手脚的证据趁机给了林芳语,他信以她的聪明,无需点破,亦能了然。
白逍遐想笑,一口气憋啊憋的,明显他救她时,她已经吓得瑟瑟颤栗,还要佯装固执。明显在崖底看不到天涯的绝顶,她却奋力往上爬不肯放弃哪怕是永久也爬不到起点。明显只是孩童的面孔却不得不虚与委蛇地做出大人的模样,用长姐的身份定夺每一件事情。明显已经晓得被人故意暗害,还能一脸笑意地当作打趣普通说出来。她的家,到底是如何的一团火坑?他很想一探究竟,很想查出她真正的近况,但是现在还不能,他另有更首要的事情要做,这也是他今晚不得不来此告别的启事。
林芳语哪故意机惟紫荆有没有看到甚么,想着明日就要见到姨母,她满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想起那日在金殿之上,天子案首,尹绍瑞屏退摆布,只问他道:“林将军的后代,你如何看?”
“林家少爷虎头虎脑,毕竟年幼,一时看不出甚么来。”圣上定然是想将林茂之塑形成朝廷栋梁,但思及当日天子赐物时,林芳语回绝的口气,白清闲竟不期然想顾及她的感受,只从她眉间就能鉴定,她不想弟弟重蹈复辙。以是在这踌躇迟疑间,他挑选了一个看似模棱两可实际偏帮林芳语的话语来。
“你的话我会代为传达,万事谨慎。”白清闲叮咛道,心中悄悄下了一个决定,末端仍不放心,不免多言:“金阳的知洲是个朴直不阿之人,你如有实在不得已的难处,或答应以找他帮衬一二。”起码这个知洲,目前算得是金阳的一个高官,他也没有查到他的任何罪证,水灾及买官卖官,他也未参与,应当算得是个好官。
他不知圣上怎地俄然问起这无边无边的题目,想是顾恤林家孤儿寡母,然林宅还在那立着,林将军出事,林宅那边也是来过的,还是当着他们的面,以是弱势归弱势,倘若说全无依托,仿佛也说不通。后见天子已然搁笔昂首,直视着他,白清闲倏然了然,林家道况,天子只怕事前已找任澈查探清楚。他一面摩挲着鼻梁一面愤恨任澈,竟然记仇到悄悄将他摆了一道。
白清闲暗自翻了个白眼,甚么怜恤将臣,给他虐待,清楚是将这姐弟放在砧板上,以此摸索他们面对险境会如何自处。瞧说得冠冕堂皇的话,公然天子之心,不成窥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