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东西连续搬了出来,易楚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个头胖瘦跟杜仲差未几,脸要圆些,额前两道较着的疤痕,像是才脱了痂,色彩比四周要白。
就是他替杜仲留在锦衣卫卫队里,也是他中了一箭仍然杀死七八个鞑靼人乃至于几近丧命。
杜仲跟着上前道:“我岳父医术很好,让他看看,大师都放心。”
乌黑的秀发铺散了满床,鬓角处微微带着汗湿,水嫩的双唇因被重重啃咬过透出鲜艳的红色,而莹白的脸颊褪去了娇媚闪现出动听的纯真。
走过菜市,隔未几远就是济世堂。
杜仲笑着掂起那支菊花簪替她插在头上,“不会,在场的诸人每人都选了样东西,不要东西的就拿了银票,相互心知肚明,都占了便宜,谁还敢多事?”
时候还早,医馆应当尚未开门,易楚却讶异地发明从医馆走出来一个妇人,低着头,怀里抱着个婴孩,肩头一耸一耸的,像是在抽泣。
易楚掉队半步跟在他身边,无声地笑。
越走越近,易楚看清了她的打扮——半旧的湖色比甲,姜黄色襦裙,梳着圆髻,头上干清干净的,既未插簪,也没戴钗,连朵绢花都没有,极其素净。
“我不是说这个,”易楚斜睨着他,小声道,“感觉都是贪墨兵士粮饷得来的财帛,占为己有内心有点不安生。”
十几年没见面,她没问过他过得如何,也不体贴他是如何捱过来的,独一在乎的就是夺回杜家的爵位,让她有个别面的娘家。
自他返来,易楚从没在他面前叫过半声委曲,除了诉过担忧牵挂以外,在她脸上就是明丽的和顺的笑。
杜仲的目光落在一只方木盒上,木盒是剔红的,雕着层层叠叠的海棠花,看上去非常精美。
卫珂见到她,咧嘴一笑,暴露乌黑的牙齿,眼眸亮闪闪的,“让我去西北不悔怨吧?外甥半子跟你说了没有?”
杜仲回身进了正房,易楚正坐在大炕上,把卫珂伶仃给她带的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摆了满满一炕桌。
杜仲很当真地奉告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现在家里东西少,今后多了也是这般做法,比如厨房用的碗碟,一套器具含着几只碟子几只碗,哪种瓷,甚么斑纹,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假定家里宴客就能晓得器具够不敷,用完了,再依着票据放回原处,少了或者破了就在留白处记上,一式两份收着,管事内心稀有,你内心也稀有……别的粮米油烟都是这般每天记账,一个月下来家里用度是多少就有了数,再不怕下人拆台。说是管家,就是记账看帐对账,外院跟内院,以及外头铺子都是一个理儿。”
开首说得端庄,到厥后便带了调笑之意,手也不诚恳地揽在她纤细的腰间往怀里带,“看为夫这么辛苦,总得给些夸奖才是。”
易楚看了眼杜仲才答:“回,一早就能畴昔。”
杜仲欠起家亲了亲她的脸颊,胡乱披了件衣衫到净房绞了温水帕子,翻开薄毯。
杜俏管着威远侯府的中馈,又有林乾的尊敬珍惜,按理说日子应当过得非常顺利,可她开口杜口说得尽是不快意。
易楚欲言又止。
只是感觉保卫边关的将士餐风露宿时不时另有性命之忧,而为官之人却剥削着他们的养家银子华侈无度,心有感到罢了。
这便是他梦寐以求的糊口,驰驱繁忙一天,推开家门,入目标便是含笑的妻和热气腾腾的饭菜。
点翠是很宝贵的工艺,顶簪跟用心上还镶着祖母绿猫眼石等物。
易楚便一样样数着念,杜仲一边写一边问:“这要放到那里,摆出来还是放到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