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传来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已经半夜了。
血腥味仿佛更浓了,稠浊在淡淡的艾香里,教她头晕目炫。
香囊是冰蓝色缎面绣着两支白玉兰,针脚精密均匀,可见也是用了心的。
易楚唬了一跳,拍着胸口抱怨,“阿齐,如何不点灯?要吓死人了。”
辛大人转头面向她,一本端庄地说:“你得赔我件中衣,这件被你剪破了,我没有别的换。”
十七的夜晚,明月高挂,洒下万千清辉。
易楚心急,抓过剪刀将他已经破乱不堪的中衣剪开,一条尺许长的伤口便呈现在面前。
是大红色的海棠花,花瓣上沿着纹络缀了金线,并不是很精美,但因为是她亲手所做,易楚还是痛快地收了,感谢你,不过家里没筹算大办。”言外之意,不会请人。
泪水猛地涌出来,她微闭下眼,强忍了归去。
易楚全无困意,亦舍不得睡,大睁着眼睛看向辛大人,“你说过奉告我阿齐的事。”
终究,有声声响起,“订婚了,和谁?医馆阿谁小子?”
秋风肆无顾忌地从未曾合严的门缝钻出去,砭骨地冷。
易楚立时呆住,他红色的中衣星星点点满是血痕,另有血不竭地往外渗。
人一旦想到不好的事,就会越来越坐立不安,疑神疑鬼。
明显,他已表达得清清楚楚,她却置若罔闻,到底是不信还是不懂?
“我晓得你已经订婚了,放心,我不会碰你,也不会让别人晓得。”辛大人大步走到罗汉榻前,俯身趴在上面。
肝火从他挺直的身材里丝丝披收回来。
屋里传出怅惘的声音,“过了明天,我的小乖乖就是大人了。”语出处,一道墨色的身影,高大矗立,沐着满室月光,如同天神来临。
摇点头,抛开这思路,举步推开屋门。
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开口,“我去取药箱,看看你的伤,”不等辛大人答复,逃也似的走出屋门。
何况他如果死了,万晋海内不知有多少人喝彩道贺呢?
声音里,多少寥寂。
在这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面前,明月也落空了光辉。
辛大人蓦地扯开束发的绸带,墨黑的长发如瀑般洒落下来……
明显不敢想,却恰好往那边想,弄得内心七上八下不得安稳。
取过毯子来,易楚独自撩帘进到阁房,合衣躺在床上。
她的心比秋风更冷。
确切是旧伤,但伤口未曾愈合又再度裂开,刚才剪开中衣时又牵涉到血肉,瞧上去比新伤还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