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西苑,是镇国公府最粗陋的小院,最大的特性便是平静。当下院子里正有两个丫环在打扫空中,扫扫停停,说不上经心。两人嘀嘀咕咕,时不时瞥一眼窗下的卫子楠,晓得这位主子固然非面善之辈,却甚少和下人计算,便在背后群情起了她。
实在,小哭包采薇不过是拿架子,她也很想宣泄一下,出去和姐妹们捧首吐一吐苦水。夫人到处欺辱她主子,瞎子都看得出来。可她活力归活力,却也只能守着主子,不好再多嘴了。
自古哪有女子参军的事理,可传闻主子做了回孤胆豪杰,单独一人夜袭敌军粮草大营,烧了敌军一个月的辎重,这才被特许留了下来。
可教养这事儿,却也怨不得她,府里从没有为她请过西席,她能识几个字,全赖一身听墙脚的好工夫。
高北当时候恰好南侵,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老爷身为大将军兼镇国公,奉旨携两子上了疆场,主子便偷偷混进车队跟了去。
明日就要出嫁,这些书嫡母是不准她带走的,怎能不抓紧时候学多少是多少。故而,对于外头那些编排她的传言,和较着不公允的报酬,她底子没放在心上。
“倒是你。”她顿了顿,嗓音中带着薄薄的沙哑,听起来有种非常的压迫感,嘴角勾着怪怪的笑,“你他娘的再叫‘蜜斯’,我能够考虑先撕烂你的嘴。”
因而么,丑女的传闻只能越坐越实,不平的报酬也越来越多。
她渐渐翻着书,浑然未曾重视到采薇看得将近掉出来的眸子子,也未曾在乎这令人诟病的粗陋屋子。
此时正值傍晚,暖风徐来,镇国公府偏僻的小配房里,满盈着淡淡的药香。窗户大大敞开着,可见一个女子正坐于窗下,手里执了卷泛黄的兵法,心无二致地研读。
大昭国终究扬眉吐气,用时五年,完整击溃高北王庭,迎来边疆承平。而这天大的军功,大昭国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属于她的。
所谓命理难说,便是如此吧。
短短一年时候,重振士气,连破高北摆布雄师,不但光复失地,更是剑指王庭。三个月前,她活捉高北汗王,荡平高北,终究结束了这场惨痛之战。
卫子楠:“臣年纪不轻了,先父最愁臣之婚姻大事。听闻二皇子俊美多才,臣愿求二皇子为夫,不知陛下允否?”
她实在不爱笑,唯有在面对采薇这个七岁就跟着她,受了多年凌辱的丫头面前,不但不鄙吝笑容,还乐意和她开打趣。
当年退婚,落魄后辈上官云转眼就娶了丞相独女,一朝飞黄腾达。可主子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却大抵只要老死家中,抑或郁郁而终两个结局。当时采薇作为丫头,成日里为主子的不幸哀嚎,嚎得就像被退婚的是她一样,成果主子却安静地做出一个决定——上疆场去。
这府里大小的事情,都得由夫人过问。别看主子当了大将军,庶出就是庶出,休想超出界去,这是镇国公府的端方。
采薇对于主子对自个儿的不体贴,反只体贴书籍,唯有以嘟嘴表示抗议。而卫子楠,沉默的表面下,是无声的喟叹。
卫子楠被霞光晒得舒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本就生来上扬的唇角,微微勾起,暴露一抹含笑,大有笑看云淡风轻的憬悟。
“喏,药煨好了,将军快喝吧,最后一碗了呢,咱喝坚固一点。”
“采薇,研磨。咳咳……”她轻声咳嗽两声,声音透着薄薄的哑意,说话间终究换了个姿式坐。听咳嗽的声音,约莫只是嗓子痒了,内伤已无甚么大碍。
“嘴长别人身上,我能都撕烂了?”说话间,轻挑眉尾,五年疆场练就的气韵使得她只消一个挑眉,便镇得人嘴皮子忍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