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数日,墨延松又到林府,身后跟着两顶小轿。
墨延松出入林家向来如入无人之境,步入书房,见林如海正捏着两张纸蹙眉。顾自倒了杯茶喝,才问道:“如何,这回是谁伸手了?”林如海将手里手札往一边放了,道:“不是衙门的事。”墨延松惊奇道:“哦?我倒不晓得现在你除了衙门还能有甚么事了!莫不是上回送来的那几个,你真有看上眼的了?我说嘛,到底都是男人……”林如海一记眼刀飞畴昔,墨延松恍若未见,犹自叨叨,林如海无法打断道:“你歇歇嘴吧!是我膝下小女,现在寄养在她外祖母处,这回收到她身边服侍妈妈的手札,说些后宅的琐事。”墨延松奇道:“如何后宅的手札都跑你手里来了,但是出了甚么大篓子?”他与林如海友情多年,深知林家端方,如若不然,这手札如何也不能就这么到了林如海手里。林如海游移时,墨延松已非常天然地抽了那两张信纸看起来。半晌看完,他也皱上眉头了。林如海见他都看了,干脆道:“常日里我同小女也有手札来往,听她所说,那府里是都极好的。姐妹姑嫂相处都和谐,长辈也非常心疼。倒是她身边奶妈妈,三不五时地透过人给传两句话来,却跟小女所言多有相悖处。”墨延松想了想道:“那奶妈妈在这边可另有甚么牵挂?”林如海道:“小女前后共有四个乳母,这位王嬷嬷家中另有两儿一女,现在都在府里。”墨延松不语,把那两张信纸拿起来又看了两遍,方笑道:“到底是书香家世,连个奶妈子都能写一笔字,虽说的都是口语,也不易了。”林如海道:“恰是因为她认得几个字,才指了她陪侍的。”墨延松想了想,又问:“女公子来往函件中,可有些藐小事抱怨?女儿家心机细,又是借居他处,不免有些不满处……”林如海判定点头道:“分毫没有,倒是多说些乐事,或者与我说两句诗文。”墨延松这才笑道:“林兄啊林兄,你可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啊。”林如海不解,墨延松止住他道:“你且听我说来。我看着,林兄虽见那陪侍妈妈多番抱怨,但是女公子信里却半句不提,你便起疑是那陪侍妈妈有私心,想要返来旧地。是也不是?”林如海点头道:“恰是如此了,若真如那妈妈所言,小女岂能与我无丁点说法?这两年来,我们手札未绝,却也未曾听过半句牢骚。我初时还在手札里模糊提起,小女坚称未有涓滴委曲怠慢处。”墨延松摇着葵扇道:“差矣!林兄你想,便是女儿家在自家过日子,另有个事不遂心的时候,何况在旁人府里借居?如果常日里女公子与你来信中也小有抱怨,那你方才的说法倒有两分能够。但是这女公子恰好皆是乐事,安知不是为了怕老父牵挂而强作欢颜报喜不报忧?再一个,那奶妈妈既是陪侍的,当知女公子与你有家书来往,如果因私扯谎,岂不是极易败露的?如果她牵挂家中亲人,欲与通个信息,天然是随女公子的家书同来同往最是便当,还能不时在主子跟前提个醒,闪现个忠心,如何她确恰好多事托了旁的门路来信?我这么看来,倒是防着那府里的意义多些……”林如海听了这话,有些坐不住了。那墨延松还在说道:“林兄你长年见地鬼蜮伎俩,狐疑虽重,却何如放错了处所。至于你说女公子那边,一来是报喜不报忧,二来,后宅事件学问不比我们宦海小,女公子才几岁年纪,有些事恐怕一定看的透。陪侍的嬷嬷虽看破了,却到底在人家家里,怕是不好主张。比方说这信上所说,女公子天然不会晓得,只是这事若今后揭了开来,好说时天然都好说,凡是要生个事,可就平白扳连了林家明净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