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老迈打了个寒噤,内心只盼着对方不要那么呆愣,钱再多也没命要紧啊!行了一礼,领命去了。
林如海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话也不晓得要如何说,妫柳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小香囊来,递给林如海道:“这是女人给老爷做的安然符,让我拿给老爷的,我看老爷不在衙门,就跟出来了。还请老爷戴上吧。”
两人还没走到舱口,就见远远河口处,灯火透明的几艘船朝着驶来。便都住了话头,壮汉皱了眉头,想着对方的来源,长袍男民气里却越来越觉着不安起来。船队驶近,只见劈面船面上立着数人,当中一个锦鸡朝服面有病容,不是林如海又是哪个?
圣上大怒,号令彻查,东海海师封闭沿线港口,各家船队登记船只盘点,官办盐场核数,漕帮海龙帮等专司水运的帮派亦遭盘问。有官员欲求老圣上旨意,可这巡盐御史还是老圣上在位时钦点的亲信,现在竟遭残害,江南局势危急至此,盐枭富商放肆至此,已与谋乱无异,便是老贤人也说不得甚么。
几人回道:“小的们超出了他们探查过,确切没有。”
天气愈晚,那几条沙船卸完了货,带着跟来的夫役们又原路回了畴昔。待最后一只箱子运到了底舱,穿戴漳绒团花长袍的男人颤动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朝着船头喊了声:“庞老迈,点灯!乌漆墨黑的,气闷得紧。”
甄珏气恼,却不得不回道:“小侄甄珏,见过林大人。”
三艘船上残剩不过二三十人,却都不是盐课衙门的,林如海看着墨延松道:“你这会儿的葵扇看起来就合适多了。”
这些光阴相处下来,又有墨延松辛嬷嬷几个在旁提点,林如海已大略晓得了林黛玉在贾府的日子。到底父女血亲,现在虽是机谋之事,何如倒是真要同女儿分袂,天下也没有万全的事,不知到底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父女重聚。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就这么点血脉,现在却不得不放弃,不知没了本身这棵老树,恍若孤女的日子要如何过得,一时百感交集。
如此两下来往不下十几次合,倒是一边不肯放行,一边不肯让人上船看查,场面胶着。天气渐晚,几个穿戴水靠的精瘦男人从下头上来,冲甄珏回道:“回禀少爷,那头后边并没有旁的人手了。”
这百十条命的大案,只怕再来百十条命也不敷填的。一时江南四周起火,让人首尾难顾,无数官、商、民连累其内,各司衙牢房人满为患,几处要职更是如走马灯般换起人来。
壮汉一边带路一边点头哈腰得赔笑:“没体例,没体例,祖宗端方,怕阴人上船冲撞了海龙王。您先吃点酒,我让小荸荠几个上来陪您热烈热烈。”
从一边桌上取了笔墨信纸,飞速写起来,半晌后,将一封手札交给妫柳,长叹道:“我知你是贾府珠大奶奶的人,没想到当年不过略伸手相帮,这点子情面却得她几番回报,想来是个心底忠诚之人。这信你帮我交予我那侄媳,倒是我厚颜相托,快去吧。”
妫柳恍若未见,木然道:“请老爷将安然符挂在颈间,我好归去给女人交代。”虽情势诡异,林如海闻言倒是内心大痛。
那壮汉面有难色,想了想道:“老甄爷的叮咛,这回得紧着点走,恐怕要到莱阳才气靠一下岸了。”
哪知他这里还没来得及转动,林如海乘的那船竟已直直地冲着甄珏地点的头船撞了过来,轰然一声,烈焰扬起数丈之高,一层黑油浮出水面,大火循着油面四散,将大船围在了当间,熊熊燃烧起来。
信王点头道:“原还当他是个软骨头的墙头草,懒得看顾,现在看来倒是错了,这般心智手腕,实在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