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归家前也曾想着到时候举目无亲的,空对院落,只怕伤感难抑。哪晓得一到了家,一群丫头就围了上来,忙着显摆各处的装潢办理。
那里另有空悲春伤秋?只累得日日倒头便睡了。
黛玉笑问:“你又去做甚么了?”
辛嬷嬷点点头:“容姐姐,平常这些东西不都是管家同你看着?这么这会儿一股脑儿交给女人了?我们女人是清风晓月里走出来的人物儿,你可别给拐带俗了!”
许嬷嬷几个自初雪后,又接连往庄里拉东西。幸亏这两年年景转好,李纨那租子又定的极低,各家饱腹无忧。只虑着寒冬难过,恰有这年后山开荒时伐下的小树大材,按着吵嘴分了堆,截断入窑,连着烧了几个月的炭。再有西山众煤窑,现在尽在内廷手里,倒没了早些年这个进水阿谁待查的龃龉,城表里总计二十几处大小场子做这石炭买卖。许嬷嬷也没再过四海商行的手,直让庄子上管事带了人去采买,煤块煤渣各买了几万斤备着。
辛嬷嬷给容掌事新上了茶,才道:“你还不是一样,又说冷,大早晨还忙个甚么,眼睛不看花了去。”容掌事笑道:“别同我打草率眼。女人可歇下了?”
她这里说着,黛玉那边正揣摩,就看雪雁取了一盒子过来翻开道:“妫柳姐姐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也是好东西?”
妫柳嘻嘻笑道:“我是修行人,拔一毛以利天下的事情都不会做,女人你说呢?”
闫钧道:“有,万廷。”
黛玉笑出声来。妫柳给黛玉戴上那暖玉,低了声对她道:“女人你尝尝将你修习工夫时周身似有似无的那股子气味往这玉里头引一引看。”
妫柳点头:“甚么为善?天道天然,莫非说天道不对,还要我这小道来补?大师投胎做人,难不成他投胎来的时候不晓得是到那里去做甚么东西去的?谁说活着定是好的,死了就定是不好?啊呀女人,是非之论最是无稽了,你若堕入这个骗局,今后修行就难了。”
那等例也不是随便能定的,有些庄子报了灾损的,就得寻了那地的当年邸报来对,看所言是否失实。有收成非常好的,也要察定起因,再看是否有运营诀窍以便来年在旁的田庄上也推而广之。又有几处宅子里的使唤人,人丁增减亦要查实,一样要定当年年赏。
妫柳点头道:“我不过是要腾处所,又懒得跑太远去扔这些东西罢了,那里要费阿谁劲!”黛玉道:“既要为善,如何又这般偷懒?”
宁心静气收了青冥,才又昂首看着妫柳,尚将来得及说话,便听那丫头道:“如何?女人,这可不是平常的暖玉,这叫‘融阳春’,最是温养神魂的。可不是那些平常不冰手的石子儿能比的。只是有一个,这东西出来的融阳如春实则是神魂之感,于肉身却无用的。女人用着天然是好,繁华斑斓地里本无受冻受寒之忧。如果给了个全无炼体之功的平常人家,恐怕就要闹笑话了,他本身是不会觉着冷,手脚却怕是要被生生冻到生疮。”
容掌事点头道:“你说说你!摇光堂公然是尽管滋养一起的,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们如许的了!你想想,女人生的这个样儿,又生在那样的人家,自小儿就是被捧在手内心如珠似宝得养大的。可如当代道艰巨,当她娇花儿似的养着的那天塌了。
闫钧听了也不觉得意,笑道:“如何老先生也一向孤身一人?”
容掌事又抱上一叠叠的大账来,先是这一年林家各处田庄的收成同贡献,再是各家铺子的收益,另有几处同旁人家入股合股的买卖,更有各处送来的年下进鲜。这一摊畴昔了,再来就要依着上述账目,给各地管事掌柜们定分红等例,劳苦功高的更要另加犒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