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修炼了一回,自发神清气爽,又沐浴换衣,换了在外头绝对不会穿的宽松长袍,拖着软底绣鞋,带上那镜子逛街去了。
出了茶庄,沿着空荡荡的夹道往前走,一间光彩莹莹的面料铺,上头写着“翠鴒洲”,另有“金丹炼器”,“金粉流焰火”等字样鄙人头看板上。李纨心道这约莫是承接炼器的意义,至于那金粉流焰火,听起来有几分脂粉气,老是与女修的爱美之心无益。
几今后许嬷嬷公然又来,李纨速速交了功课。倒是担忧茶山之事送去南边恐迟误了工夫,许嬷嬷却道那章家自有体例,送信前去不过半月时候,请李纨放心。
便如世人珠翠满头,乐却不在珠翠,或在自悦其容,或在攀比斗富,或欲引得周郎顾。那些欢愉懊丧,都是因“彼”之存方能有“此”,即若无人相赏无人相对时,那珠翠便也不是当时让人欢乐雀跃的东西了。
李纨蹙眉,常嬷嬷接着道:“我们府里,倒是看往进拿的更紧些。”李纨细思半晌,也不由发笑。
常嬷嬷笑道:“奶奶真是常日里甚么都不晓得,那太太陪房的半子但是开着古玩行的,现在跟些官爷都打得好交道,人都道他好命,娶了老婆便亨达了。”
斜倚在靠枕上,边上的炕几炕桌上码着数十个小蝶,一壶清茶,一壶灵酒,公然这大开间才是人间乐土。下了榻走到窗前,手指轻点,那面前的玻璃便消逝无踪,似有清风袭来,身上的紫藤罗衣在动静间摇摇欲落花。静极思动,取出一个银玉音圭,灵力一点,有乐声伴着涛声,一时如临汪洋,胸怀大畅。
进了店铺,中间一圈分摆布两半,四周按五行分了五个隔间,料子都是从一人多高处垂挂下来的,光彩花腔自是一目了然。四周既已分了五行,这中间的又是何意?李纨拿了大千宝鉴一一看来,这中间的料子倒都是防备为主的,可抵法器宝贝进犯,或者可抗毒辟邪,另有避水辟火的。看此顶用料,也颇多奇草猛兽之材。
珠宝金饰、绫罗绸缎、胭脂香粉、南北杂货、佳馔小食、文玩安排,乃至楼宇家具、行船车马、傀儡法诀、阵盘符箓、灵丹灵药……真是应有尽有。
嚯,如中药柜子普通的茶柜列满一墙,抽屉上银色金色闪青色的字体,写着分歧茶的名字。“乚”字形的柜台,短的那头对的墙倒没有茶柜了,设的木阶式货架,上头一色的一尺来高阔口玻璃瓶,都拧着盖子,盖子色彩也不不异。瓶上都贴着青底黑字的绢条,上面也是茶名。
如果换小我,只怕要嫌手上的獬豸环小了,李纨倒是个懒人,衣服太多了挑起来烦,金饰太多了收起来乱,都不如甚么都不干来的平静。最喜坐在开间的大罗汉榻上,一盏茶,一卷书,困了倒下便睡,多么清闲。提及茶,这里头竟然也有茶庄,便逛了出来。
大千通鉴扫了,“金鹧鸪羽,辅以七十二种当艳灵花,并贴肤香、暖春香等以水炼法炼成,只能抵挡中阶法器的进犯,华而不实。”就差说金玉其外了。李纨心说,我要那些专门抵挡灵宝进犯的做甚么来。多多地挑了,反正这些留着也没用,不是甚么奇怪东西。又收了一匣子指环耳坠手钏佩珠之类的小玩意。
思及最后在苍庚号逛时,对着泼天财贿却百无聊赖。虽知必也是“心困”,却不知困在那边。又如厥后进了“小食馆”,倒忽的朝气勃□□来,也是怪道。思来想去,不得眉目。这时的李纨尚不晓得,浸淫于“欲”中多年,在寻不到“欲”时,天然没了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