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拿着帕子给贾兰擦手,笑道:“先时我们还说能不能刻个桃篮似的给哥儿戴,哪想到凭锤子砸都纹丝不动的,只能当个文玩核桃使,偏它又不是圆的。”
贾兰道:“要咸滋滋些的。”
食毕,惜春笑道:“吃了这个,只怕这一夏也不会中暑的。”素云碧月等人上了温水与大家净手漱口。黛玉还在看那海蓝的果核,其形若桃核,纹路却更细致,且一丝果肉也不沾的,看来倒像个精美的玩物。
贾兰对劲道:“我赶明儿还练习骑射呢,天然是要长成大汉,坐得高头大马才有气势。”
樱草便揭了几个盖罐,用里头配的小勺往饭上搁料,一勺金红,一勺油褐,一勺墨兰小粒,再挑上一撮细葱,高举茶壶冲下热茶,一股香气四散开来。
樱草道:“是,每种馅儿十个,我们夙起包的。”
世人接到手里,倒是热的,李纨见了,道:“这热地里返来,不能立马喝冷的,倒要用这热的发一发才好,待出来的细汗都收了,方才安妥。”世人喝了,又与常日所喝分歧。
那丫头回道:“宝二爷这会儿不在老太太那边,老太太说留他与史大女人一起用饭,想来也无事的。”
说了便让素云取与各位,惜春最是无忌,两手捧着便咬,只觉那果皮薄如蝉翼,一口下去,果肉几近是弹入口中,那清甜风凉的味道,直是描述不出来。迎春探春本都看着她,只等她吃了说句话,谁知她竟不断的,一口咽了便咬另一口,正眼也未瞧他们一眼。
贾兰道:“早上时候短,我吃了早点去,返来刚好用饭;昼寝醒了再吃一顿方去上学的,返来吃晚餐,临睡前需得再吃一顿,要不早晨一准饿得睡不着。”
惜春道:“日日虽不好说,本日我倒是要在大嫂子这里用饭的。大嫂子也不消筹办甚么,我来碗茶泡饭就得。”
李纨道:“他宝二叔是精美人,若日日跟他普通胡吃海塞的,老太太也不这么着了。”
李纨问他:“你要吃些甚么?正要上点心呢。”
贾兰道:“我这是打地基呢,待身子骨养壮了,今后一准能长成大汉。”
贾兰下了炕,坐到桌边凳子上,等着人给他上饭。一会儿便见两人出去,手里都是文竹大茶盘,一个上头放着一个沙锅,一个青花花果纹葵口碗,并三两个青花小碟,放着些小菜,饭舀之类;另一个上头几个青花佛肚阔口盖罐,小的不过一拳大小,大的也大不了多少,另有两三个细颈凤口瓶,也不知都是些甚么。
探春道:“兰哥儿想吃,大嫂子还嫌他捣蛋,如果宝玉早上想吃甚么,只怕是野鸡,老太太也立马让人林子里捉去。”
迎春还惦记贾兰一日五六顿的食量,好轻易止住了笑,问贾兰道:“那兰儿你今儿早点都吃些甚么?”
李纨听了王顾摆布,只不搭茬。那沙锅里的饭去了小半,贾兰方说饱了,樱草青葙又服侍他盥手漱口。
李纨便指着贾兰道:“你又捣蛋!一早上吃这么噜苏,可不是折腾人来的。你便随便吃碗面不可?”
东屋里非常风凉,有清风透窗而入,垂垂收了汗意。李纨看了,笑道:“前人摄生都说要循于四时,这隆冬时节,该出的汗还是出一些才舒畅,若一味贪求风凉,守着冰盆凉扇半晌不离的,倒轻易抱病。且此人经历了暑热,再吃些凉果甜汤,才感觉出兴趣。”
探春对李纨道:“大嫂子便疼她一些儿吧,本日这饭吃不上,指不定早晨也睡不着的。”
惜春看他吃的香,感慨道:“早知我刚少吃一个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