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看看李纨,眼眶又红了,李纨点头道:“你虽得了几桩机遇,成了神通,心性到底不过在这世上磨了十几年罢了,实在是……我倒情愿你封了神通,好好过几辈子凡大家生,或许反有些裨益。”见贾兰哭得鼻尖通红,忍不住笑道,“你手里有解忧照,只要进了龙衣境,还怕找不到我不成?”
贾兰听了也笑。
李纨道:“那便是因为你心中尚藏着存亡之念。你若心悟到存亡本为一体,当是时候便不会是如此心味。这心不但是你方才尝到的果,也是你当日埋下的因。若你心悟存亡,当日数十万人聚念成通途时,你便能够心念之力度化他们,消解他们心中的存亡迷苦。但是,你当日如此作为时,自心仍有存亡之见,乃视生为利死为害,自心好生恶死。此等心象下,还置数十万人于死地,才是‘为恶’,才结了‘恶缘’。己所不欲,反施于人;自心尚迷,必困人缘。如此,你可懂了?”
她道:“奶奶虽给留下了财产,要好好过日子,三两代人也尽够花用了,可如果碰到个败家的,只怕也是一二年的事。看看这几年,畴前的大人们,另有几个仍在位子上的?当时候有背景有背景的大商贾们,又有几个还鼎盛的?我们姐儿也不是那能掌家理事的性子。我想着,倒不如找个小门小户结了亲,一则人事简朴,也合她性子;二来刘姥姥一家都是知恩的,只要善待我们姐儿的。只要她一辈子平平顺顺的,伉俪后代,不是比那些浮名儿强?”
这里吴家世人方才押入诏狱,内廷新进惠嫔以旧主贤德妃死因有疑为由,上呈贵妃身前常赏玩的几样书画物件,上头多有诡异印记,要求太后清查此事。惠嫔因奉侍照顾皇七子得太后看重而例外进位,原为贤德妃身边近侍大宫女,名唤抱琴的。
贾兰一惊,四下乱看一回,李纨一拍他脑袋:“好了。但说无妨。”
如此一来,吴家也与忠顺谋逆一案有了干系。彻查之下,又爆出吴家在户部给北军粮草军饷事件多大开便利之门,乃至是以迟延剥削新北军、安南军等军队军需。新北军、安南军所上折子,则又由忠顺王与畴前西宁王在兵部令人扣押,不得上达天听。
巧姐儿沉默不语,很久忽道:“到底老是他们本身的大事最要紧。伯娘待我天然是好的,只是伯娘是伯娘,如何能算娘家。”
李纨道:“此话我本不欲奉告你,便是怕你体悟未到,以言为义,自作聪明起来反造了孽。只现在你在这里,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的。且大家人缘大家担,我也实在帮不得你甚么。便把这话说与了你吧。”
贾兰道:“神仙不都是要飞升他界的?娘天然也会走的。”
平儿内心一笑,嘴上却道:“嫁娶是结两姓之好,现在我们家里式微如此,我们奶奶、太太都没了,姐儿只孤女一个。又有如许的事在先。你们家里先商讨妥了,我们再说。”
贾兰想想也是,却忍不住抱着李纨胳膊道:“但是解忧照只能瞥见个幻象罢了,娘若走了,我今后到那里寻你去?”
如此诸事已了,李纨向真人告别,出了谷,还是阿土使了缩地术,转眼便回到了都城。
见李纨另有迷惑之意,遂笑道:“我此番做主先把小友带来其间,实在是项庄舞剑。倒是因天数难算,想劈面见一见这异术之人,问一问筹算。如果碰到个屠世聚念之人,我们也好有个对策。现在既已见到,你又于此界中无求,那便无妨了。如何,你还当我们是抓着个拆台的娃儿,寻他爹娘讲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