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目标已顺利达成,李纨却一时舍不得拜别。便干脆在蒲团上坐下,不看不读不思不想,只那般呆坐着,却觉胸中如清风过境,安然怡然,万物似在胸中又不萦分毫,苦乐都在心间却轻比鸿毛,几欲仰天而笑。心道这青冥居的境意却比百丈愁清闲欢愉很多了。公然是凡人俗见,总以离苦得乐为要。在里头不知盘桓了多久,又等不得成仙飞升的时候,到底还是要出去的。
“春三月,此为发陈,六合俱生,万物以荣。”春合木性,李纨这几日见黛玉,只觉其身上仙灵之气又日趋浓厚,不由有些忧心无法。晚间进了珠界,咬咬牙又到络玉十三境,细细看那光痕,只觉那道“青冥居”光色最靠近黛玉身上灵气之色,想了想,便一探神识搭上了那光痕,转眼便到了一处地点。
李纨回到院子便从速换了衣裳,歪在榻上好好歇歇神。常嬷嬷回了屋,看她的模样,便道:“奶奶刚才真该给她两句。”李纨抬抬眼皮道:“小孩子家家的,我还跟她计算甚么。”常嬷嬷道:“这也不小了,婆家都相看好了,说话这么没分寸!”李纨笑道:“家里的家教还是信得过的,估计常日里也不如许,本日许是筹算看的好戏没当作,不免暴露一句两句的。”常嬷嬷道:“自家家姐,倒美意义跑来看笑话了。”李纨道:“嬷嬷这话好没事理,越是如此的越爱看笑话才对。且我在家时,事事都是头一份,这好不轻易栽了,人想看看笑话出口气也没甚么不对。”常嬷嬷听了怔愣好一会儿,方道:“这话是被当笑话看的人能说出来的?”李纨忙起家拍拍她的背,道:“哎呀,嬷嬷,我这不是没成笑话嘛,天然心下广大些。”常嬷嬷听了实在哭笑不得。虽说日子天然过得去,守寡倒是究竟,偏这奶奶还感觉没甚么,本身还能说甚?心想,她如此想得开,也是福分。
过得数日,便传闻之前请来的女教习请辞了,长公主府还派人送来了厚礼道是赔罪,贾母令王夫人带着凤姐另备了厚礼送女教习归去,谢太长公主府的“借人”之情。李纨正看戏看得热烈,王夫人却道一时半会请不到好教习,且现在女人们也大些了,根柢也打得*不离十,剩下的倒是本身多练多学才是正理。贾母听了也道有理,便直接指了李纨,让她常日里带着女人们读书识字做做针黹,莫要荒废了学得的东西。这下李纨看戏不成倒被定了角了,又推拒不得,只好接了这活。晚间回了房便跟几位嬷嬷商讨,实在不晓得本身能教她们些甚么,现在老太太将一群女人交给了本身,总不能像平常那样只弄些吃吃喝喝的乱来事儿。可若说要教诲些甚么,本身真是琴棋书画洋洋稀松,那里能跟先前长公主府的教习比拟?若要当真教诲起来,恐怕要笑掉几人的大牙。闫嬷嬷看李纨煞有介事的模样,实在乐得不可,便道:“奶奶,这府里延请的这位女教习,不过一年风景,前后破钞倒要三四千两银子!现在太太说寻不着教习了,恐怕也是为了省下这笔花用来。奶奶是当嫂子的,常日里领着女人们做做针黹,或看着她们读誊写字罢了。那里是要您去教诲的意义呢?”李纨听了这话,考虑一回,本身也笑起来,道:“还真把本身当盘菜了!”常嬷嬷笑道:“奶奶这里旁的不说,书是管够的,女人们常日里本也爱来。这不过三五日来聚一回,谈笑几时,常日里,她们各有所好,或好棋或好画,爱来时,尽管在这里呆着,反正奶奶也只是看书,多几小我也无妨。有旁的事时,不来亦可,奶奶又不是教习先生,不考勤不测验的,有甚么要紧处。不过是担个教诲小姑子的名头罢了。”闫嬷嬷接着道:“要说教诲,也是以端方女红为要,哪有嫂子教小姑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事理,这才真成笑话了呢。”李纨听了笑起来,道:“这两样好,如何教都教不完的。”常嬷嬷感喟道:“方才还急成甚么样,这会儿就想着讨巧偷懒的体例了。”李纨笑道:“端方有闫嬷嬷在呢,女红之类,我随便指导两下,就够她们练的了。”素云在一旁笑出声来,道:“奶奶也忒不谦善了些儿。”李纨道:“这有甚么,不过是大实话,不信你问碧月。”碧月在一旁点头:“奶奶的针线工夫,凭我如何用力,也学不到两成,确切够女人们学的了。”李纨忙点头:“好孩子,实在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