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经历是真的,我信赖,但你最后还是对我扯谎了。
金龙不自主地颤了一下。“算是吧,”他咽了口唾沫,避开了少年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起码我感觉,我的兄弟们,要比那乌纱帽,首要的多。”
“我想去都城……”
“但是金大哥,”躺在床上的少年略有些衰弱地问道,“你真的情愿为了他们,放弃平生的胡想吗?”
“好久不消了,不是吗,”他喃喃道,声音很轻,但很有力度,“被动也好,主动也罢,该脱手的时候,就脱手吧。”
“顺江而下?你果然有本领,如何不给我们的兄弟找个好去处呢?”金龙神采严厉,剑眉倒竖,“你不晓得现在那边都已经是甚么模样了吗?自从那帮贼子进了城,全部洛阳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啊!”
……
金龙低垂着头,一声不吭。金旋看得出来,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金龙中间的人是另一个水贼,少年叫不上名字。
“你不该把这些东西奉告你那帮朋友!”他气愤至极地指着金龙的脑袋怒斥,“倘若陛下变动盐铁税的打算事前泄漏了风声,到当时估客们乘机攫取暴利,天下的百姓都要遭殃啊!你不怕掉脑袋?”
但是,最让金旋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产生了。
在他的印象中,与金龙相处的这两三年间,金龙向来都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哪怕他玩皮,他给他捅娄子,他戏弄他的水贼小弟——金龙都只是容忍,都只是,用浅笑为他化解统统。
少年不美意义地挠挠头。该疯就疯,该沉稳的时候心细如针——不管是沙摩莉还是苏小四都这么感觉。这个少年,固然偶然候猖獗一些,却很讨人喜好。
临江城只是巴蜀荒凉之地的一座陈腐的小城,未曾被这些年来的风云变幻渐染多少。想来这也是临江城的荣幸吧。在群雄逐鹿的帷幕在中原拉开的时候,这里的隆冬仍然喧闹,仍然看不到铁马冰河,仍然看不到饿殍遍野。
少年愣住了。
少年甜甜地笑了,一对小虎牙儿闪亮亮的。
“我蛮想他的。”
喧闹吞噬了全部天下。好久,少年闭上眼睛,口中一字一顿地喃喃。
金大哥,他……说甚么?
“你放心,任他们去找甚么真凶,那些官宦不会思疑是我们干的,”过后金旋安抚金龙,“别忘了,我们是天子的近臣。”
“金龙,士云——《易经》有言:‘云从龙。’当初你父亲为你取下这副名字,本领但愿你能够飞黄腾达。你如果再如许闹下去,这官儿,就当不成了。”
而金旋以后让他做的事情,却像一把钢刀,在他最好的韶华里,将他的心,硬生生割得鲜血直流。
“哥,你说吧,”金龙低声哽咽道,乌黑的额发遮住了眼睛,他为了忍住眼泪,拇指硬是把食指掐出血来,“我错了。你让我做甚么,我都会去做。”
只是,不知这般图景之余糊口在临江城的人,究竟是荣幸,还是,灾害呢。
这一晃就是三年。
金龙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很让人感觉安然。少年感觉,如果有一天他能够金盆洗手,不再做水贼的话,他或许会成为一名非常勇猛的兵士。
偶尔会有一两只说不上名字的鸟儿,在江上回旋几圈后,落在桅杆上。少年的目光常常被这些小生灵吸引,而每当江风又刮起来的时候,鸟儿便会振翅高飞,一向飞向远方连缀的群山。而它们的身后,常常会有被风刮起来的红色的帆,呼啦啦顶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