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陆逊心中一惊,转头看时,却见孙晴缓缓从屏风前面走出来,眉眼含笑。
陆逊嘴角微微一扬。
“夫君,如何了?”她心中一惊,脚步不自发地趔趄了一下。
但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曹操才分开不过一刻钟,金祎就急仓促地赶到了。想必他刚畴前阵下来,身上的铠甲还没来得及改换,金色的吞龙盔被阳光晖映得熠熠生辉。战袍的一角被扯开了,沾着些许黄尘。
张辽有口难言。
孙晴却俄然上前取下他手中的笔:“夫君歇息便是,我来代笔吧。”
“我会在克日亲身面见主公,”陆逊思忖了一番,还是不无担忧地弥补道,“这一次,不能再有涓滴的缺漏了。”
我担忧的是甚么?
苏飞只得点头。
孙晴款款一笑,削葱根般的柔荑执笔,轻巧地在宣纸上留下一行蝇头小字。那笔迹竟然与陆逊的一模一样。末端将那纸条缓缓裁下,问道:“夫君,遣使送去?”
陆逊余光里瞥见桌上的宣纸,俄然想起心中一事:“我得写信奉告主公——江北使臣应当已经在路上了,万一再有甚么失误,以江东现在的气力,一定承担得起。”说罢就要提笔蘸墨。
“不,这不是它,这内里绝对有曲解!”
“无妨,”陆逊浅浅一笑,有一丝碎发从耳后垂到鬓角,被窗缝里踅来的晚风吹起丝缕,落到唇边,“将军固然说便是。”
“先别说甚么金将军,”曹操俄然打断了他,神采前所未有的严厉,锋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张辽的双眼,“我能够明说给你,上一回质疑你通敌,不过是我想给本身找个台阶下罢了。我本来就没筹算在清闲津活捉孙权,就像赤壁之前刘备无路可走时孙权没希冀剿除他一样。”
那天孙权莫名其妙诘责他为何要劝他进兵的事情再一次闪现在脑海里。他闭上眼睛,清秀的眉毛微微蹙起,泊着烛光的脸上多了几道印痕。
苏飞沉默着退出内屋,心烦意乱地冲着走廊上那只鸽子打了个响指,那鸽子便通人道地飞回到他肩头。苏飞将方才放在袖口中的纸条又借着烛光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心中却更加沉闷,另一只手攥紧拳头,枢纽作响。
“张将军,前阵得胜了,”他大口喘着粗气,神采微微发红,“于禁和庞德做了阶下囚,山洪已经淹没了樊城,只怕曹将军抵挡不了太久。”
张辽闻言大吃一惊,目光板滞地喃喃道:“内忧内乱、内忧内乱啊。”
……
“合作,”陆逊咬字清楚道,睫毛微微一瞬,“与曹操合作。”
另一只花色鸽子猎奇地飞过来,与苏飞带来的这一只并排站在一起。两只鸽子相互对忘了一阵儿,仿佛乍然感觉面前的对方便是本身的影子——一样的花色,一样的个头,除却尾羽上红色羽毛的数量外,的确是从一个模型里刻出来的。就连脚爪上绑着的信筒也是一样大小,只不过金祎那只是竹制的,而陆逊的是木质的。
“不消,”陆逊半眯缝着眼睛,伸手慵懒地一指窗外,“信鸽,它信得过。”
更好笑的是,十年前的我是多么愚笨无知,竟然还会因为旧时恩仇,暗中帮忙刘备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几近毁了江东整条荆州火线。
陆逊故作天然地侧头望了望窗外——透过窗棂能够模糊瞥见泼墨般的夜空,另有一颗敞亮的北极星,危悬在黑水银般的夜色里,忽明忽暗。半夜的天空,喧闹得令民气醉。
实在陆逊不是没惊骇过孙权会因为当年射死的那只红色信鸽而质疑他,但颠末很多次冒险的一来二往,他也垂垂发明,孙权仿佛已经将当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何况本身又是他的宠臣,就算一时冲犯怕也不会在贰内心留下太多印记吧。